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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北行,單月兒褪去宮裝,打扮成了尋常婦人的模樣,除了小巧和彩裳,雲時飛和二牛亦扮成家丁,隨侍在側。

一路北上,人依舊,路上的風景依舊。只是人終究不是當時的那個人了,再也找不回當時的心緒;景色也終究不是那時的景色,再也尋不到初見時的模樣。

行了一路,單月兒幾乎是吐了一路,後來不得不放緩了馬車前進的速度,才略略好些。所以一大清早出發,直到日落西斜才到達瓊城。

剛入了城門,二牛便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停穩了馬車。

單月兒打了帘子瞧了瞧,不解道:“還未到譚門,怎的就停下來了?”

雲時飛瞧着她的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回道:“夫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尋一處客棧歇歇腳,明日再回譚門不遲。”

身旁的小巧聞言,亦道:“是啊,夫人。您身子不適,我們今夜便歇在此處吧!也好尋個正經大夫與您瞧瞧,真回了譚門,尋醫問葯可都不大方面。”

單月兒其實對自己的不適已經心中略略有數,她來到這個世界已近兩月,月信還從未到過,如今身子又如此不適,她怕是已經有了身孕。她點了點頭,“既如此,便歇一歇,明日再回譚門。”想了想又拍了拍小巧的手,道:“委屈你了。”

小巧哪裡敢委屈,忙道:“奴婢哪裡敢委屈,夫人對奴婢和阿爹的大恩,奴婢此生必不敢忘。”

單月兒忙扶她起來,道;“好了,別奴婢長奴婢短的,現下又不是在王府中,你知道我不愛聽這個。”

彩裳亦取笑她道:“好了,這麼大人還撒嬌,夫人還病着呢,早點尋個地方歇歇才是正經。”

於是一行人分作兩路,二牛帶着一眾女眷去先時住過的客棧下榻,雲時飛則到藥鋪去請大夫。

不多時候,雲時飛攙扶着一個留着八字鬍的老爺子進了客棧,對侯在門口的彩裳道:“這是胡大夫,是這瓊城第一杏林聖手,快帶他進去給夫人瞧瞧。”

那胡大夫見單月兒一干人等衣着不凡,又非本地口音,少不得小心應對。他先是問了癥候,再把了脈象,伸手縷縷鬍子,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他問:“敢問夫人月信可有遲滯?”

單月兒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那胡大夫一喜,道:“那就是了,夫人大喜,此乃是喜脈啊!”

單月兒卻並未覺得驚喜,只道:“有勞胡大夫了,不知,胎相如何?”

那胡大夫又道:“夫人身體強健,胎相安穩,夫人只要好好歇息,莫要過於操勞便是。”

單月兒再點頭,又對彩裳道:“告訴雲總管,封一兩銀子給胡大夫,好好兒地送他回去。”

送走了胡大夫,屋子裡只剩下了小巧和單月兒,小巧輕撫着單月兒的小腹,笑得如孩童一般,“夫人有孩子了,真是太好了。”

單月兒卻搖了搖頭,道:“好是好,只是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小巧不解,“難道夫人不想要這孩子嗎?”

單月兒心思卻有些飄遠,良久,她方道:“不是我不想生下這孩子,而是有人不想我生下王爺的血脈。”

看着小巧依然疑惑不已,她笑着安慰她道:“沒事的,你下去告訴他們幾個,此事先不要聲張,等我們回王府之後再做計較。”

小巧答應着去了。

單月兒躺在塌上卻難成眠,她有孩子了,她真的懷了他的骨肉。他會喜歡這個孩子嗎?還是會因為這孩子有一位異族的母親而困擾?若是女兒也就罷了,若是兒子,屆時,他們母子該如何在王府中自處?

思慮悠長,終究抵不過身孕帶來的倦意,月色剛起,她竟然沉沉睡去了。

隔日清早,剛洗漱完,單月兒就讓人將雲時飛喚了來。

“夫人有何吩咐?”雲時飛道,他總是這樣,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守護在她的身邊,卻又只是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該做的事,從不多問,這讓她很是安心。

單月兒道:“雲總管,勞煩你走一趟,拿着我的手令去見孔縣令,就說,我要見他。”

雲時飛自接過手令便退了出去,不在話下。

單月兒在彩裳和小喜的陪伴下用了早膳,經過一夜修整,她的面色紅潤了些,彩裳又仔細地為她勻了面,她自己瞧着也沒什麼不妥。

那孔縣令很快就趕到了客棧,原本就圓潤的身體似乎又胖了一圈。見到單月兒恭恭敬敬地見了禮,道:“不知王妃玉駕在此,有失遠迎,下官該死。”

單月兒瞧着他那微微漲紅的胖臉,甚有喜感,她徐徐問道:“孔縣令近來可好?不知,我進京前托孔縣令查辦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那孔縣令聽到她問海匪作亂的事,汗珠子一下子就落了下來,“這……王妃明察,這海匪神出鬼沒的,下官,下官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單月兒冷笑一聲,對雲時飛道:“雲侍衛,你來說。”

單月兒當然不可能將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完全託付給一個外人,交給孔縣令查辦海匪作亂一事,不過是掩人耳目。其實自大婚之後,她就開始讓雲時飛暗中查訪此事了。

雲時飛拱了拱手,道:“聽聞孔縣令家中素來做瓷器生意,並且常與天朝互通有無,只是說來奇怪,同樣需要經過海島控制的海域,孔縣令家的貨船從未遭過海匪,不知是否那海匪通了天眼,堪堪每次都能避過孔縣令家的貨船,而別號的貨物卻無一倖免?”

那孔縣令沒想到這些天朝人如此神通廣大,不過月余就將自己的家底兒插了個一清二楚,他本想糊弄糊弄這個外族的王妃,不想卻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忙跪下扣頭不止,“王妃明察,臣與那幫惡匪素日並無往來呀!”

單月兒也不惱,只是用鳳目夾了他一眼,道:“如此,怕是要麻煩孔縣令家的賬房先生走一趟了。請他來算算孔家老號的進出賬目,至於孔家老號素日與何人有金錢往來,一目了然。”

孔縣令急的擦汗不止,求道:“不敢勞煩王妃。”

單月兒卻笑得無辜,“怎麼能說是勞煩呢?我本是茜香的王妃,為王爺分憂是分內事。”說罷,她站起身來,一步一頓地走到孔縣令身邊,一字一頓道:“茜香法令第十條,朝廷命官,凡擅通外敵者,斬立決。”

那孔縣令忙磕頭求饒,“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啊!”

單月兒抬手擦了擦鼻翼的虛汗,說了這般日話,她着實有些累了,“罷了,我也不想真要了誰的命。你想辦法去通知那匪首,三日後,我定要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