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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家人都回了家,自然也就該吃晚飯了。

真是星多夜空亮。家裡人口多,況且在自家吃飯又不比去出門坐席,場面上總還得拿捏着點。

因而,一家人隨便在飯桌前圍攏坐定,又吃又喝,頓時碗響筷子動,間或有說有笑,氣氛顯得熱熱鬧鬧。

可是,吃着吃着,在大奎對大家說了一件事情之後,飯桌前的氣氛卻就不免有些轉向了。

別人倒還算沒啥,就是三奎和四奎這兩個,明顯地就情緒激憤了起來。他倆言辭激烈,聲腔調門越來越高。

儘管他們的情緒都是沖他們的叔輩去的,並非針對大哥而來,二奎還是忍不住開口勸止了幾句,可他們並不買賬。

怎麼回事呢?

欲言其詳,話題還得從大奎他們兄弟的叔輩說起。

大奎的父親共兄弟四個,父親是兄弟中的大哥。

在大奎的父母相繼去世之後,面對家境跌入最低谷的大奎他們家,作為大奎他們的長輩——他們父親的一母同胞,大奎的那三個叔叔的表現,說來實在是各有不同的。

總之就是三句話:

滿心愿意幫襯、拉扯一把的,卻又實在幫助不了多少。心有餘而力不足。

而能夠有力量幫襯一把的,卻又個人算盤打得鬼精,就生怕被沾潤着,讓自己吃了虧。

簡直是能躲八丈遠,就絕對不會主動去接近二寸!

再有的,明知自己缺乏那幫襯的能力,乾脆也就連那份心情也少有。

甚至,不僅一點忙幫不上,反而時不時還會來找點麻煩,給人添堵——明睜大眼就欺負你是小輩的······

唉,世間情事,雞毛一地,說不清道不明,一言難盡······

2

先說大奎的那二叔。

他是當年父母最喜歡的兒子,也是兄弟四個當中唯一一個能識文斷字的人。還打得一手好算盤。

因為這,村裡一當開始走集體化搞生產隊,他理所當然地就在隊里當起了會計。

後來,雙手能同時打算盤的他,又被供銷合作社看中給調了去,於是他便成了“脫產人員”。

剛起初,在曾經的那種“七級工八級工,不如社員一溝蔥”的境況下,對他這種“在門外混”的人,村裡當時是頗有些人不大看在眼裡的。

但是,隨着後來生產隊這大鍋飯的日子越來越不好混,人們這才開始對他這種幹頭凈腳不出大力氣,月月還有工資拿的差事,由不得也就開始越來越眼饞、羨慕起來。

至於他的婚姻,可以說是典型的“父母之命”這一類的。

他和老婆能湊成一對,純粹就是父親當年跟磕頭兄弟在酒桌前一拍即合的結果。

因為他對老婆從一開始就看不上眼,總覺得就憑自己的人才,配了個除開不缺少分量,此外別無特長的老婆,實在是太屈才。所以,他從一結婚起便對老婆不待見,在老婆面前表現得總像一隻高傲、好鬥的小公雞,動不動就瞪眼喝斥。

而他那心感自卑的老婆,也總是識趣地凡事唯他是從——在她面前總顯得樣子灰溜溜的。

但是,正所謂“風水輪流轉”。後來,一件事情的發生,使得他和老婆的關係陡然間便發生了逆轉,讓他在老婆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從此變得像被主人一頓木棍打怕了的、夾着尾巴的狗,在老婆面前不得不低聲下氣,處處陪着小心!

這是咋回事呢?

原來,年輕時候的他,不光一表人材,還多少有那麼點花花腸子。

加之他乾的又是坐辦公室的那種輕鬆俏皮的活,來回上下班也穿得乾淨齊整,無論走到哪裡都帶着一股噴噴香的肥皂味——這一點更是給他增添了“誘人”的魅力。

正是因為這樣,後來不知是怎樣的機緣,竟讓他街坊家的一位正妙齡懷春的大姑娘着了他的道。兩人一來二去、勾搭連環的,最後就黏糊在了一起。

到後來,那姑娘不聲不響鼓起來的肚子,簡直比吹喇叭引起的動靜還要大!搞得村子裡街談巷議,盡人皆知。

如此的醜事敗露之後,那姑娘自然是無法再在家裡呆下去,只得匆匆遠嫁他鄉,而他呢?儘管還不至於因此丟了飯碗,可在自己老婆面前的地位卻就如墜深淵了。

而他那乘勢而上佔據了道德制高點的老婆,從此也就把他的這一“悔不該”當成了一個有把的燒餅,隨心所欲地就來啃上他一口。

再看那今非昔比的他,有這麼一個短處被老婆攥在了手心裡,他凡事自然也就往往不免失之“英雄氣短”,只剩了忍氣吞聲的份······

據說——哈哈,僅僅是“據說”:有一次,他與老婆說起了有關岳母的什麼事,不知怎的,他一個不小心便惹得老婆有點不高興起來。

當時,他一見老婆要惱臉,意識到老婆接下來恐怕又要數方瓜道茄子地翻騰“老賬”——這是大概率的事。於是,他便想趕緊來上幾句好聽的,無非也就是想表達一種”你娘也是我娘“之意加以安慰。

但是,在他這樣說過之後,他見老婆仍沒放下臉來,不禁心裡就有點發毛,於是就趕忙又添上了一句“我娘也是你娘”。

誰知老婆的臉色還是沒有“多雲轉晴”的意思!

這樣一來,讓他一時頭腦不由得就有點犯懵,不知所措。慌忙之下,他嘴裡不禁反覆嘟囔地道:

“你娘也是我娘,我娘······也是你娘,你娘······我娘······你就是我娘······。”

“噗嗤”一聲——老婆這下總算才有了“態度”······

3

在大奎父輩的這兄弟四個的家庭中,二叔家的光景顯然是最為優越的;

二叔家,不光二叔是上班拿工資的“工人階級”,家裡還孩子少,拖累自然也就小,況且又是兒女雙全,正好湊成一個“好”字。

但就是這樣情況的人家,大奎他們家這個與之血緣最親近的家庭,卻是從來就指望不上什麼!

二叔,人家背後多有稱之為“鐵公雞”。

他為人精明,圓滑世故,心眼跟他打算盤一樣,溜得很。

他跟任何人交往都是面帶三分笑,說話留半截,一舉一動得把小算盤先打算明白,總得自己不吃虧、最好是有利可圖才行。

對於自覺無利可圖,甚至是要吃虧的事,甭管是誰,他雷打不動地方針就是:

嘴上可以說的千般好,就是不辦實事;事可以做絕,但話不能說死!!

對比起二叔來,二嬸也是一個戴木頭眼鏡、從手心看不到手梢,而且愛財如命的守財奴。

說白了——天生就是一個吃苦受罪、不會享福的命!

你看:家裡雖然具備能夠過上優越生活的條件,可二嬸平常的生活吃喝,簡直就跟別的人家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