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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話說四奎這個調皮鬼;

他本來是一個熱鬧處賣母豬——哪裡熱鬧就往哪裡湊的主,看似好像也沒有什麼他湊乎不上去,或者是讓他怵頭的場合。

可出乎人們預料的,原來他竟也會有縮頭縮腦的時候!

這不,當三奎想讓他去跟那秀琴談一談時,呆在灶房裡的他,一時間卻就變成了真正的“鍋門口的漢子”,紅脖子漲臉地直打退堂鼓;

你看看:他要不就是說事出突然,自己還毫無思想準備;要不就說自己猛頂一下子不知道去跟人家說什麼。

反正他就是強調理由,賴在鍋門口那裡就是一個不動窩!

這讓對他感覺又好氣又好笑的三奎,由不得就教訓起他來,對他數落地道:

“瞧你這點出息!看平常湊堆嬉鬧耍嘴皮子,你比誰都能耐,這怎麼到真格的時候卻草雞了?敢情你那都是花拳繡腿啊?你說這事你何用準備啥?就還是少強調理由吧。我就不相信,現在真要讓你去入洞房,你就算再沒思想準備,難不成連打盹了上床睡覺都不知道,竟然傻兒呱唧地去往床底下鑽不成?關鍵時候你掉鏈子,丟不丟人你?”

“那、那我跟人家見了面該怎麼著表現才好?還是你給介紹介紹經驗,我學習一下總該可以吧?”

“那好,我就教教你;告訴你:你呀,跟人家見面時,要記住一條:別半天不吭氣,像個啞巴。但你也別犯你平時的那毛病——破機槍似的沒別人說的話!另外,你不要就是低着頭不看人家,也不要老看人家。更不要直着眼神去瞅人家。也別總是眼神斜斜稜稜地看,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這、這······你反來複去這一大套,究竟是想讓我怎麼做才好?”

“還是快拉倒吧!我能知道你怎樣才好!別掉弄了,趕緊的吧你!”

見四奎老就蹲在鍋門口磨磨蹭蹭不願動窩,三奎急切之下,也不再跟他廢話,乾脆上前伸手一擰四奎的耳朵,讓其站了起身,照屁股上又抬腿給頂上了一膝蓋,之後將他硬是弄出灶房去。

2

一見四奎被三奎“押”進了裡間來,玉淑便笑着從床沿站起身。

她還順手端起旁邊那盛着些炒花生的小托盤,迎上四奎,將手裡的托盤遞給四奎,示意四奎一會要讓着秀琴吃花生。

之後,玉淑回頭笑着對那也從床沿站起身來的秀琴道:

“秀琴,你們就坐着,我一會再回來。嘻嘻。”

玉淑說完這話,不等秀琴怎麼反應,她只是把站在裡間門口的三奎往外推了一把,之後兩人相隨着悄悄出了屋去。

再看留在了屋裡的這二位:那羞紅着臉的秀琴,她眼神慌亂地掃了一眼四奎,便又在床沿那裡坐了下來,低着臉玩弄着手裡的幾個花生,極力按捺着自己那砰砰直跳的心臟。

而那四奎;儘管剛才還沒進來屋、和剛進來屋時,他不免是有些羞窘得慌,也感覺手腳沒處放似的;眼睛也不知往哪瞅才好——畢竟他長到這麼大,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經歷。

可當屋裡就剩下他和那秀琴時,他急里忙慌地掃了一眼那重新坐回到床沿去的秀琴,在內心裡又是一陣混亂無措之後,他這個一向機靈的調皮鬼,似乎很快也就有點找到了平時的感覺······

四奎朝那秀琴走近幾步,把手裡盛着花生的托盤朝秀琴一伸,說道:

“給你,吃花生吧。”

秀琴慌亂地一抬臉看了四奎一下,一亮手裡拿着的花生,笑道;

“這不正吃着呢。你吃吧。”

見秀琴沒伸手接托盤,四奎便把托盤輕輕放在秀琴身旁的那抽屜桌上。

接着,他往後退身兩步,又抬眼看看那低着臉的秀琴,不自然地抬手捏揉了幾下耳垂,躊躇了一會,這才開口說道:

“我們家······人口多······”

“我知道······”

“我爹娘早就沒了,就靠大哥來支撐着。家裡日子······也不寬裕······”

“我知道······現在日子過得寬裕的沒多少······”

“啊。那······”四奎一時似乎不知再往下說什麼了。

見四奎一時沒了動靜,那秀琴忍不住偷偷抬眼一看四奎,一看到四奎那言語無措地發窘神情,不禁就暗暗感到有點好笑,忍不住便開口說道:

“你······玉淑姐說你平時挺調皮的······”

“你別聽我三嫂說啥,我、我就喜歡開幾句玩笑······嘿嘿,其實我·······”

一見四奎急於解釋什麼的樣子,秀琴不由得就想發笑,嘴上笑道:

“你放心,玉淑姐沒說你壞話······”

“不是······我不是說三嫂什麼······嘿嘿,我是說我自己······我、我這個人,沒啥本事。其實我······”

“平常人還得有啥本事?只要走正道就行······”

“那是那是·······嘿嘿······你、你跟三嫂是一個村的?”

這話一當說出口,四奎立馬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自己今天這是咋了?平時並不輸給誰的嘴巴,眼下竟是如此不照流頭,這、這也有點太失水準了吧?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秀琴那裡一聽,頓時可就撐不住勁,“噗嗤”一下便失了笑,並且還不無調皮地隨嘴反問了一句,道:

“你說呢?”

“啊,對對······嘿嘿,瞧我這嘴······你、你渴嗎?我、我去給你倒水喝吧。”

“快不用了,我不喝。”

四奎並未理會秀琴這話,彷彿沒聽見一般。直覺得臉上又漲又熱、似乎要冒汗的他,二話沒說,只是有點支吾地轉身就走出裡間去,腳下顯得有點錯亂······

四奎從屋裡一出來,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似乎是想“聽聲”的三奎和玉淑。

不等玉淑開口問什麼,四奎也沒顧上說啥,只是沖玉淑和三奎發窘地一咧嘴角,抬手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腦門子,緊接着就徑直奔着茅房而去!

這讓玉淑一看之下,直接便忍俊不禁了;她由不得嗤嗤笑着,抬手就偷偷戳了三奎後腰一把,壓着聲音對三奎調侃道:

“難怪你們是一個娘生的——這都是啥毛病?急頭躁腦了都知道往茅房跑!嘻嘻”

玉淑的話,讓三奎一下便想起了自己新婚之夜發生的糗事,不由得也就隨着玉淑嘿嘿發笑了起來······

3

本來家裡已是着手準備招待秀琴的飯菜,但見秀琴執意要急着趕回家去,玉淑也就不好十分勉強。

於是,在把秀琴送到村頭上後,玉淑便止了步,讓四奎繼續往前再去送一送。

四奎一直把秀琴差不多送到了村頭上。

這期間,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兒;逐漸地,兩人從神態到心理上都漸漸變得自然、自在了起來。

那對於彼此的好感也在各自心底油然滋生,腳下的步子不約而同地也就越走越慢······

而隨着兩人的交流言談,秀琴由不得心裡暗暗道:

“怪不得玉淑姐說他又機靈又調皮呢,敢情真是沒瞎說······

那四奎呢?隨着跟秀琴交流的加深,他對秀琴這個大自己一歲的模樣秀氣、心地純樸、個性恬靜的姑娘,真是越來越有點暗動心懷——越來越有感覺。

一想到要是有這樣的一位姑娘做媳婦,這讓四奎的心裡頓時湧起一種······怎麼來形容這種感覺呢?

是激動?是興奮?還是一種莫名的驚喜?

四奎一下子哪裡搞得清這些!

但是,他倒是猛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用水灌老鼠窩的趣事;

起初,他灌了半天水也沒見老鼠要出來的跡象。但當他又弄了一桶水來,正待要灌下去時,突然間,他猛地一眼看到了老鼠在洞口那裡一閃現——那一刻的感覺就跟眼下的感覺差不多是一樣的······

歡愉嫌路短。

不知不覺間,眼看就要走到村頭了,秀琴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眼下的事情,便只得讓四奎停住腳,不要再往前送了。

四奎也就只得停止了腳步。

臨別,四奎不無依戀地:

“有空閑時就來我們家玩吧。家裡沒別的好處,就是人多,熱鬧。嘿嘿。”

秀琴紅着臉點點頭······

然而,天公不作美地是:

四奎與秀琴這初次的相見相識,竟是他們兩個人生當中某種意義上的“永別”!

因為,當他們再一次相見時,那已是多年之後。並且早已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恍如夢中!

人吶!活在世上這一輩子······有些事情······咋說呢?

4

是在秀琴親自來到門上不幾天後,玉淑便回了一趟娘家。

按事先跟秀琴商量好的——玉淑讓母親到秀琴家,去跟秀琴的後娘提親去。

為防秀琴的後娘多心,玉淑讓母親去提親時,不要露出事情已跟秀琴通過氣——秀琴自己心裡願意這一情節。

話說玉淑母親去提親,秀琴那位後娘的態度那是沒說的,顯得那叫一個即通情又達理;她說什麼:

自古“兒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兒女的日子,將來兒女自己去過——閨女找個啥樣的人家,只要她自己樂意就成。父母不能當“糊塗蟲”······

但是,她當著玉淑母親的面上是這套說辭,一背過身去卻就變成了另外的一套,說什麼:

“哼,她能瞪着眼看着閨女去跳火坑不管不問,我可不行——咱還沒那狠心勁!琴兒雖說不是我親生的,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去跳火坑!閨女嫁人就等於是第二次投胎,我可得給俺琴兒尋個能去享福的人家才行!”

下一章節的標題是:比翼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