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1

三奎的地下生意在穩步地進行着。

日子似乎還是那個日出東方月落西的日子,但變化了的卻是當事人的心情與精神。

因為總是起五更爬半夜,暗裡行事,三奎變得如同老鼠那樣,成了屬陰的動物——白天無精打采,老是犯困。一到晚上卻就來了精神。

至於他在這其間的忙碌與辛苦,那是自不待言。

人也不可避免地就是變得有些形容消瘦。

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自己的辛勞付出得以回報,三奎感到高興。也深覺值得。

而心情的變化,無疑便會給他帶來精神上的不同——自從開始了“地下工作”,他“累並快樂着”,人比以前反倒更顯得精神抖擻。

那笑容也似乎生動、燦爛了許多。話也愛說的多了······

大奎呢?當第一次接過三奎交給他的生意報酬時,他的手——連同他的心,不由得都有點哆嗦了。

因為他深知自己接過來的,不僅僅是一點錢,而是弟弟三奎一片心血付出的代價······

是啊,為了這個家,為了替他這個做大哥的分憂解難,弟弟不遺餘力地去辛勞奔波,為此他怎能不感覺激動與心疼呢?

與此同時,他也由不得還感到了一種愧歉與不安······

對大奎來說,他看着三奎的生意儘管做的似乎很順利,可他心中那種老也揮之不去的擔憂,讓他總不免寢食難安。

這也就促使得他不時地便對三奎多有提醒與叮囑,讓他千萬多加小心。

有時,他也真想跟三奎一塊去幫把手,哪怕就是走一趟做個伴也好。只是三奎一概拒絕,不願勞累他。

雖則如此,但他也不會就這麼安然地呆在家裡。

每次一當三奎晚上出門去上路,他即使待在床上,也總是無法入睡,非得等到三奎回了家來他才能心安。

有時,一當見三奎遲遲未歸,他忍不住就會披衣出門,悄悄到村頭去迎迎看。

見不到人影,他便會蹲身在村頭抽煙等待着。或者乾脆迎出去一段路······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如此長兄情懷,又當如何評說?!

2

看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三奎的生意做得平安無事,大奎的心裡有時也不免就覺得:興許也真是上蒼開眼,垂憐他們這一家。

直到有一天,當三奎的整夜未歸攪弄得他一夜不曾合眼,心急火燎之下,他正想叫上張來順,讓來順跟他去一趟姨姨家看看情況。就在這時,公社派出所的一輛三輪摩托的找上門來,這讓他登時就是直眉楞眼,如墜冰窟!

一個可怕的意識,一下子便閃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壞了!”

的確,三奎出事了。

原來,昨天晚上,三奎又從二舅那裡弄了兩桶花生油,想運到張來順姨姨那邊去。

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當他用手推車推着油快到了來順姨姨那村的村頭時,卻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黑暗中呼啦啦出現的一群人攔住了他的去路,氣勢如臨大敵!

那是公社工商所和派出所的工作人員——他們是聯合行動。

什麼情況?

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嗎?

不是。他們是有備而來,針對的就是他張三奎!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舉報。

是誰人這麼缺德?真要是嘴賤發癢,乾脆自己找個牆角磨一磨去!何必如此!

但事實上,鳥驚有人行,事出必有因。情況遠不是嘴賤毛長那麼簡單。

唉,說來也真算得是禍起蕭牆——禍根就出在張來順姨姨的這一頭。

3

話說在張來順姨姨的這個村子裡,有一對五十多歲、在村裡相當聞名的夫妻組合;

男人外號“二半吊子”,女人則是人稱“雁過拔毛”。

先說這“二半吊子”。

人們之所以給他起了這麼個外號,指的不是別的,是說他雖然貌似瞎子,但他其實並非完全失明,而是有一隻眼睛還殘存着那麼一點視力。只是一般外人並不了解知曉,從表面上也根本看不出來罷了。故而人們稱之為二半吊子。

但是,他本人一向卻是以瞎子自居,平常裏手提一面小小的堂鑼四鄉遊走,靠着給人家打卦算命的這套墳前燒報紙——糊弄鬼的伎倆來維持營生。

正是由於他還殘存着一點視力,有人就曾經注意到:當他獨自走在無人的地方時,他把手裡的那根竹竿往肩頭一扛,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將起來,看那步伐也並不比正常人慢多少!

只是走到有人之處時,他這才將手裡的竹竿在地上戳戳點點、試試探探地往前走路,彷彿真是眼睛看不見似的。

也正是因為他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瞎子,這不,有一年竟就發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意外之中而又不意外的事情——

話說是在一個盛夏時節。

一天,這二半吊子遊走到了一個村裡。

堂鑼一響,買賣開張。

因為有婦女想為兒婚女嫁的事情打卦算命,又顧忌到如今社會上正反對這些封建迷信,稱之為牛鬼蛇神,於是他便被人領到了家裡去。

另有一些想打卦、或是湊熱鬧的女人,也都稀里呼隆跟了過去。

當時,圍着看他打卦算命的婦女幾乎都是至少四十多歲以上的女人。

提及這個年齡段的女人,熟悉鄉情的人們可能都會知道,女人家一旦到了這年紀上,以前她們各自身上所具有着的那份大姑娘小媳婦的“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矜持勁,差不多早都消褪無餘了。

取而代之的,往往就是舉止隨意,說話粗聲亮嗓,甚至生冷不忌——要是哪個“嘴欠”的男人想跟她們這個“層次”的婦女來動葷腥味,那可就得奉勸上一句:

還是小心為妙!

因為這個年齡段的她們,正所謂腰裡別著撲克牌——誰來跟誰來。絕不含糊!

怕者何來?!

甚至,當她們一個情緒“瘋張”起來剎不住車,像破鍋里炒屁似的一個起鬨,那麼,你的褲子沒準轉眼間便會飛到門樓頂上曬日頭去了——管你是什麼大伯頭子叔公公!

再者,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要是幾個對脾對味的女人一湊堆,私底里一個滿嘴裡瘋跑舌頭——姑奶奶!你就聽吧:蔥花油鹽一勺燴,隨便就來!

真像東北人的那話——可勁造!

正因如此,眼下這些看二半吊子打卦算命的女人們,本來天氣就熱得厲害。加之人多圍坐一起,更是容易害熱。

這不,有的婦女實在熱極了,乾脆也就解開衣扣來涼快——諒他二半吊子這麼一個瞎子反正也不會看得見。

特別是坐在他正對面的那位胖大嬸,哈哈,就差還沒光膀子了,胸前的那一對“白面口袋”在他的眼前算是暴露無遺了!

而他趁此良機,反正不看白不看,也就不免大飽起眼福來。

儘管面上他是聲色不動,白眼珠子瓷瓷稜稜的亂翻動,真像是瞎子一個,可他心裡卻是美不滋的,那叫一個爽!

按說,照此情形下去,要是不出意外的話,他今天應該是既能掙到錢,也能過足了眼癮,可謂是拉屎扒地瓜——一舉兩得。

但誰能料想,得意忘形的他,一個不經意間做出的、似乎並不起眼的小小“善舉”,卻轉瞬間導致了他身敗名裂,慘遭不幸!

那是在一個打卦算命的休息空檔,坐在他旁邊的一個正在衲鞋底子的婦女,本來放在腿上的針錐,一不小心滾落到了地上。

當時,這事被他看在了眼裡,純粹是一時興起,他竟然想要“助人為樂”!

於是,不等那婦女伸手去撿,他居然搶先一伸手,將那掉在地上的針錐,一把就給拾了起來!

我去!這下事情可不就包子破了皮——露餡了嗎?你他娘的真是腦子進水了不成!

再看那些婦女們,糟了!她們一見此情,一下也就意識到了什麼,霎時大夥便氣上心頭火上房。

急了眼的這群婦女同志們,好似蜂窩裡被人猛地捅了一棍,更像是燒紅的鐵鍋里“唰”地潑上了一瓢涼水,一下子可就群情激憤了起來。

大夥同仇敵愾,二話不講,動手擰的,下手撕的,針錐攮的,動剪子鉸的,甚至抓起那小堂鑼拍打的——齊刷刷都沖這二半吊子招呼上了!

如此之下,剛才還被人們一口一聲“先生”尊稱着的這二半吊子,轉眼之間可就由“先生”變成了“先死”——被一群號稱“半邊天”的女人收拾得鱗傷遍體,幾無完膚。

實在招架不住,這疼得急了眼的二半吊子,也就顧不得大小輩分了,直接就喊了娘!

喊娘也不行!

那群快意恩仇的女人們一時仍是氣恨難平,不依不饒。

尤其是那位上半身被這二半吊子一覽無餘的胖大嬸,她覺得自己反正已經是“已經”了,索性也就一不做二不休,搬到葫蘆灑了油——把褲子往下一褪,屁股一撅,兜頭就給這二半吊子來了一個“飛流直下三千尺”······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