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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會施醫院,稱得上是天津英租界最好的醫院,地址就在後世的天津口腔醫院附近。

雅各布海曼把化驗單遞給王潛明,用流利的中文說:“王先生的病已經痊癒了,但要注意休息,避免再受涼感冒。吃東西也要注意,別吃辛辣刺激食品,更不要吃已經腐壞的食物。”

“謝謝醫生,”王潛明笑着對周赫煊說,“明誠,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凡事小心無大錯,”周赫煊笑了笑,又說道,“多謝海曼先生。”

“不用謝,下周有空的話,可以陪我一起去打馬球。”雅各布笑道。

“當然,到時候把領事先生也叫上,”周赫煊說著又問,“海曼先生,這個病有複發的可能嗎?”

傷寒病症如今還沒有特效藥,複發和死亡率都極高,直到1948年氯黴素研製成功,傷寒的危害才得到有效控制。

雅各布鄭重告誡說:“這種病很容易複發,特別是在病癒後的一到兩個月內。如果出現發燒、畏寒、腹瀉等癥狀,必須及時就醫,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真那麼可怕?”王潛明問。

雅各布點頭說:“一旦錯過最佳治療時間,死亡率接近80。”

王潛明完全被嚇到了,連忙說:“我會萬分小心的。”

周赫煊突然想起穿越前看到的一篇文章,有人統計民國時期平均壽命只有35歲,嬰兒和流行病死亡率超高。就拿傷寒來說,每23年就會爆發一次,病死者數以萬計。

這年頭,人命是最不值錢的,好多底層百姓生病了只能苦熬,熬不過就是等死。

見鬼的民國!

從醫院出來,王潛明抱拳道:“賢弟,我先去旅店了,明早還要登船南下。”

“潛明兄保重。”周赫煊道。

“再會!”

就憑周赫煊硬拉他來醫院檢查,王潛明便認為周赫煊是值得深交之人,對朋友多關心啊!

兩人分別之後,周赫煊沒有去報社,而是直接坐黃包車回到家中。他剛把幾幅墨寶拿出來藏好,便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門外的李壽民不停擦汗,他是從報館那邊跑來的,一見到周赫煊就說:“總算找到你了,快跟我走!”

“出什麼事了?”周赫煊問。

李壽民急道:“褚玉鳳把孟小冬抓走了,你快找少帥想想辦法。”

周赫煊對孟小冬沒啥特殊想法,但大家畢竟還算朋友,他總不可能撒手不管,立即動身趕往少帥府。

誰知張學良不在,于鳳至親自接待,給周赫煊沖咖啡說:“前線戰事激烈,漢卿三天前就去南口督戰了。你找漢卿有什麼要緊事嗎?”

周赫煊立即把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他怕于鳳至不肯幫忙,添油加醋道:“小冬是我的紅顏知己,還請夫人出手相救!”

果然,于鳳至一聽這話,立即說道:“那還等什麼?我府上有一些警衛,你全都帶過去。對了,讓金志銘陪你去,不怕褚玉鳳不放人!”

“夫人,大恩不言謝!我先告辭了。”周赫煊喜道。

離開少帥府時,周赫煊坐的是雪弗蘭轎車,後面還跟着一輛軍用卡車,車上足足有十多個警衛。

褚玉鳳的府邸在天津南市,車隊一路風馳電掣,很快便來到那棟大四合院。

周赫煊下車道:“明旌兄,拜託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金志銘拔出配槍,當即下令,“給我把門砸了!”

十多個少帥府警衛如狼似虎,這些都是張學良練出的新式軍隊,令行禁止,戰鬥力遠超老式軍閥部隊。他們結成人牆,數着“一二一”踏步向前,然後猛地發起衝鋒。

“轟!”

堅固的實木門栓直接被撞斷,周赫煊、李壽民和金志銘三人隨即跟上。

院內跑出幾個大頭兵,呵斥道:“幹什麼的,褚二爺的宅子也敢闖,活得不耐煩了!”

“在老子面前也敢稱爺?”金志銘大怒,“都給我拿下!”

少帥府的警衛明顯更猛,瘋狂地往前沖,遇到敢還手的就一槍托砸過去,瞬間便將褚玉鳳的手下給放翻。

四合院內。

褚玉鳳正坐在太師椅上,優哉游哉地聽曲,不時打着拍子叫好。

孟小冬神色凄苦,但唱出來的曲聲依舊那麼動聽。她此刻身穿高開叉旗袍,臉上沒有化京劇油彩妝,卻戴着一副髯口長鬍子,扮相古怪中更顯幾分俏麗。

褚玉鳳會玩啊!

“轟!”

外邊大門被撞開的聲音把褚玉鳳驚醒,隨即又傳來一陣打鬥慘叫,他勃然大怒:“他奶奶個熊,哪個灰孫子敢來俺家鬧事!”

褚玉鳳拔槍站起,一腳把太師椅踹開,大步朝外面走去。沒等他走出院落,外面的人已經衝進來了,雙方正好在台階上撞面。

褚二爺見對面都拿着槍,頓時有些心虛,色厲內荏道:“你們是誰的兵?”

周赫煊上前說:“褚軍長,久違了。”

“是你小子啊,”褚玉鳳以前見過周赫煊,冷笑道,“聽說你去少帥府上當差了,還弄了個啥基金會。你今天跑來俺府上,是想造反嗎?”

周赫煊不卑不亢道:“我有位朋友被褚軍長請來唱戲,我想帶她回去。”

“喲呵,是來跟俺搶女人的,你小子夠種。當真不怕死嗎?”褚玉鳳惡狠狠地看着周赫煊,卻不敢隨便亂動,只能用言語來威脅。

孟小冬也跟着出來,看到周赫煊的瞬間,她臉上儘是歡喜,被褚玉鳳強搶的悲憤一掃而空。

周赫煊朝孟小冬點頭微笑,示意她安心,然後才說:“褚軍長,給我一個面子。”

褚玉鳳怒道:“給你面子,你算哪根蔥?還不是俺們褚家養的一條狗!別仗着你兵多,有種動俺一個試試!”

“呵呵。”周赫煊還是第一次被人罵成狗,他不怒反笑,似乎感覺挺有意思。

金志銘卻生氣了,周赫煊是張學良的人,他也是張學良的人。周赫煊被人罵作是狗,那他金志銘算什麼?當下便吼道:“周先生,別跟他廢話。弟兄們,給我打!”

“你們敢!”褚玉鳳說話時已經退後幾步,若非仗着哥哥褚玉璞的虎威,他早就撒丫子開溜了。

雙拳難敵四手,褚玉鳳手裡有槍都不管用,被少帥府的警衛一擁而上,分分鐘揍得鼻青臉腫,殺豬一般慘叫着求饒。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周赫煊連忙上去勸阻,腳下卻不留情,照着褚玉鳳的臉狠狠猛踩,留下幾個43碼的鞋印子。

金志銘見差不多了,笑道:“收隊!”

周赫煊帶人來得快,去得也快,瞬間就消失在四合院內。

褚玉鳳狼狽爬起,整張臉已經腫成豬頭,鼻血跟自來水似的流淌不休,嘶聲痛呼道:“兜得熏,淹熬用屎以!”

好吧,他的門牙都掉了兩顆,說起話來透風,根本就聽不清吼的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