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恐懼害怕和絕望的感情從劉婉情心裡湧現出來，她蜷縮在床的一角，兩條癱瘓的腿耷拉在床邊，看起來已經是風燭殘年的模樣了。
“你……你怎麼會……你瞎說！”她顫抖着嘴唇，本來想說出口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變了意思。
她怎麼可能自己承認，她怎麼能說自己殺過人？劉婉情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林言，那眼神就像是看有什麼血海深仇的人一樣。
看她恐懼成這個樣子，林言徹底怒了。“到了現在還想否認？是要我把你做過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羅列給你聽嗎？”他絲毫不留情面的說道。
早在二十年前，林語降生的時候，他們之間那少的可憐的母子之情就已經煙消雲散了。此時兩軍對壘，有的不過是刀槍無眼罷了。
縱然劉婉情早知道她這個所謂的兒子無情，但她卻沒想到，他竟然能瘋魔到如此地步，竟然一點點感情都沒有了。
屋子裡的空調開着，本來就冰冷的空氣變得更加冰冷，似乎下一秒就要凝結成冰。
“我的親生母親是你從樓上推下去的吧？媽？”他叫了一聲“媽”，本來是一個親昵至極的稱呼，卻讓劉婉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過她倒不是因為噁心，而是因為害怕。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林言的臉上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在我十二歲，也就是林語八歲那年，你給林懷之帶了綠帽子，對方是……”他宛如在講一個故事一樣娓娓道來。
“停下！”劉婉情雙手抓着自己的頭髮，對着滿屋子的冰冷空氣尖叫着。“不是，不可能，不是這樣的！”她喃喃自語着，彷彿也已經瘋了一般。
見眼前人已經被刺激了，林言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憑什麼他們都過的好好的，憑什麼他們都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但是只有他，要獨自面對斥責和黑暗？
他不能這樣，這不公平！林言的心裡已經扭曲biàntài了，他偏執的覺得這個世界對他不公，所以他要報復這些人，不管他們是不是曾經有錯。
“對了。”林言見劉婉情平靜下來了，他又繼續刺激道。“當時你娘家的公司不是倒閉了嗎？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已經不滿足於只是拿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來刺激劉婉情，於是林言開始找新的目標了。他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皮鞋敲擊着地面，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聽到這句話，劉婉情抬起頭來。她就像是電影里那些絕望到極致的演員，兩隻眼睛就像是兩口枯井一般，空洞的嚇人，深邃的可怕。
那裡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沒有人能沉下去一探究竟。看着那兩口枯井，林言知道，他的目的快要達到了。
“你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林懷之嗎？”林言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讓這個夜晚變得陰森異常。“他其實早就知道你給他帶綠帽子的事了，哈哈哈哈……”
一種可怖的笑聲回蕩在這個空曠的房間里，就像是空谷幽然的山澗一樣，這種聲音一直沒法兒消失，來來回回的響徹在劉婉情的腦海里。
這個夜晚，許多東西正在以一種催枯拉朽的姿態轟然崩塌。以前這棟高樓崛起的時候有多麼壯觀，如今它坍塌的就有多麼讓人扼腕嘆息。
再強大的內心也抵不過這麼多接踵而來的打擊，更何況劉婉情早就已經不是當時那個囂張跋扈的劉家千金了。
盯着眼前的地板和牆壁，她臉上露出了一種死亡之前的平靜。歲月其實早就在她的臉上鐫刻下了皺紋，不管她願不願意或者想不想承認。
“所以呢？當年劉氏的破產也是他做的吧？”劉婉情聲音像是隔了千山萬水飄過來的一般，總讓人有些聽不真切。
說到這裡，反倒是林言有些驚訝了。“你都知道？”他反問。
這件事是林懷之交給他去做的，當時知道的人只有他和他父親，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三個人。如今看劉婉情一臉坦然的面對這個消息，他反而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哼。”劉婉情輕哼了一聲。“同床共枕這麼多年，我也不至於完全不了解他。”
明明什麼都知道，卻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繼續生活，繼續同床共枕。林言真不知道是該說這兩人伉儷情深，還是還說他們虛情假意。
總之經歷了這麼多的爾虞我詐，就算是當年真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應該也早就被現實的無情磨的什麼都剩不下了。
“對了。”林言突然往前走進了幾步。“關於林語的事你知道嗎？”他狹長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陰寒。
提到林語，劉婉情倒是鎮靜不下來了。“小語怎麼了？你把她怎麼了？”她那雙本來已經空洞的如同一口枯井一般的眸子再次迸發出火焰的光芒。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讓劉婉情念念不舍，那就是她的小語，她唯一的女兒了。
見劉婉情的反應激烈起來，林言重新勾唇笑了起來。“這麼想知道你那個引以為榮的女兒到底背着你幹了什麼齷齪的事……”每一個冰冷的字眼從他嘴巴里吐出來，就像是一把把的冰錐子一樣，深深的扎進了劉婉情的心裡。
“林言，她是你妹妹，你不能對她做什麼……”劉婉情氣憤的說著，然後準備從床上站起來。
她儼然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殘疾人，在站起來的瞬間，因為雙腿根本就不足以支撐身體的重量，她又直直的摔倒了下去。
走進了幾步，林言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劉婉情。“是你讓她去報案了吧？”他幽幽的問道。
“其實啊，林語現在已經不是什麼林家的大小姐了。”他慢慢的說道。“林氏倒了，她沒錢了，以她那個大小姐性格，現在已經給風華的王總當了qíngfù吧。”
最後這些話才足以致命，劉婉情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一下一下的像是一個瀕臨窒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