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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說完便覺有人在自己背後猛拍一張,然後覺得眼前忽然一黑,暈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方富貴沉沉地嘆了口氣道:“落花,你出手是不是重了些?”

在方雲飛背後赫然站着一個女人,一個經常和他摟在一起的女人,亦是方雲飛的小娘。

落花嫣然一笑道:“我力氣雖然大,但也絕不是那種只會蠻力的女人。對於力道的把握,我自有信心。況且,這是你兒子,也是我半個兒子,我怎麼會傷了他呢?”

方富貴笑了笑,笑容讓他臉上的肉又堆積了起來:“落花,你總是這樣貼心。世界上只有你願意陪我,願意陪我這個只有半條命的人。”

落花鑽進了他的懷裡,輕捏着他的鼻子,柔聲道:“你若是只有半條命,我才不會跟你。我跟你只是因為你對我好,而且你也需要我。”

方富貴摟着她,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好像自己不是五十歲,而是二十五歲。他感覺自己體內流淌着年輕的血,因為落花在他身邊,他已經離不開落花一步了。

方富貴輕輕揉捏着她的肩膀道:“落花,等我還完了債,就和你一起遠走高飛,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要了,只要你一人,你看好嗎?”

落花用細膩白皙的手撫摸着他的胸膛,同時也撫慰着他脆弱的心,緩緩道:“求之不得。我願意。”

方富貴是富甲一方的巨賈,他竟然也會欠下別人的債?

他欠別人的自然不是錢,他有的是錢。

他欠給別人的是一個承諾,一個很本應該很容易達成的承諾——他答應白鶴幫幫主南宮鶴除掉孟婆。他是個商人,他之所以能達到今天這種地位,說明他並不是個蠢人。他答應南宮鶴,南宮鶴也要給他相應的酬勞。

那份酬勞並不是錢,也不是什麼珍奇寶貝,但這份酬勞卻遠比世界上任何一件東西都要珍貴。

他看着落花的烏黑秀髮,他緊緊抱着,好像一鬆手,她就會像鳥兒一樣飛走似的。

落花——便是南宮鶴給他的酬勞。

方富貴家中有着七房女人,個個都是絕色美女,他閱女無數,一般的女子又怎麼能如得了他的眼?當時南宮鶴提出來的時候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因為在這世上,他真的沒什麼需要了,就算給他一座金山,他也不會多看一眼,何況是女人呢?

可落花從帘子後面出來的時候,他的眼中似乎再也容不下世上的一切了。自從看到落花那一眼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此生仍有一個追求,那就是和這個女人一起生活。

落花時南宮鶴收養的義女,她自小就天生神力,而且無論何種武功,一學就會。如果他不是方富貴,若換了別人,就算那人給南宮鶴一座金山他也絕不會把落花交付與他。

本來南宮鶴也極不情願的,但沒想到的是落花似乎也十分喜歡方富貴,他便只能忍痛割愛,將落花作為交換送給了方富貴。

方富貴乍得美人,忽然心潮湧動,便一口答應下來,要幫南宮鶴除掉孟婆。

之後方富貴更加發現,落花實在了得,有她在身邊,就連一個護衛都不用帶了,更不需要有任何人為他抬着轎子走了。於是他越來越愛落花,勝過愛世上的一切。他第一次將她摟進懷裡之前竟然還主動去徵求落花是否願意,要知道,像方富貴這樣的人,只要他說一聲,便有一二十個女人願意在他面前赤身裸體,來伺候他服侍他。

可落花不同,自從遇到了落花,方富貴感覺自己再也不是從前的方富貴了,他只是一個男人,甚至是一個年輕的男孩,深愛着落花的年輕人。

方富貴深深嘆息着,眼角不禁流出熱淚。

落花用纖長的手,溫柔地擦去他的淚,伸出了舌頭在指尖上舔了一舔,然後道:“是鹹的。”

方富貴道:“當然是鹹的,淚難道是甜的嗎?”

落花道:“可我明明在你的懷裡,為什麼不能為我流一滴甜甜的眼淚呢?”

方富貴嘆道:“我何嘗不想流出甜的眼淚,只是”

落花在他懷裡擰動了一下身子道:“只是你在擔心我不能和你永遠在一起?”

方富貴沒有說話,只能默認。

落花嫣然笑着,就像盛開的花兒一樣,令人痴醉,她緩緩道:“我相信你,你說過要和我一起生活,你的承諾,我永遠無條件信任。”

方富貴嘆道:“你還相信我方富貴的承諾嗎?我的承諾現在已經讓別人失望了。”

落花道:“但我不是南宮鶴,你縱然會失信於天下人,也不會失信於我對么?因為你愛我,所以你就必須兌現你的承諾。”

她說得沒錯,說得非常好。他確實十分愛她,愛她勝過愛自己。所以他一定不能失信於她,決不能!

落花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現在,我們就去把事情解決了,好嗎?”

方富貴點了點頭。

他站起了身子,卻依然摟着落花,二人走到馬車旁,將馬車的帘子掀開。方富貴的臉忽然變了顏色,憤怒的赤,懊悔的紅。

馬車裡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他想找的人。

他怒吼了一聲,但這一聲很快就被埋沒了一陣馬蹄聲中。

六匹馬,從長街兩端飛奔過來。左便有四匹馬,馬上的人都穿着緊身勁服,手腳纏着漆黑布條,每個人的臉上都被蒙上,顯得十分幹練。

方富貴看到了左邊,就已經猜到是誰來了。

右邊的其中一匹馬上的人與左邊並無不同,而另一匹,馬上赫然坐着一位高大的男人。他的肩和他頭上戴着的斗笠一樣寬,就算你掀開他的斗笠你依然不知道他長着什麼樣子,因為他的臉上還帶着一副鬼人面具。恐怖的獠牙捲起,血紅大口裡的舌頭就像是真的可以蠕動一般。還有那一雙眼睛,那是他自己的眼睛,卻令整張面具更加陰森恐怖。

六匹馬很快在馬車旁停下了,方富貴摟緊了落花,低聲道:“事情若是不對,咱們就走!”落花緊依着他的胸膛,點了點頭。

方富貴走上前兩步,落花也跟着走過去,方富貴笑道:“金老兄,你怎麼來了?”

那斗笠人並沒有說話,只是閃爍着一雙鬼魂一般的眼睛。

方富貴的臉上已經微微出汗,他不能去擦汗,因為這會讓這些人覺得自己已經害怕了,方富貴道:“金老兄,你的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那斗笠人仍然盯着他不說一句話,他的手捏緊了落花的肩膀。

方富貴又問道:“不知金老兄為何趕來這裡?”

斗笠人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是來做生意的。”

方富貴道:“生意?”他是個生意人,所以他很清楚斗笠人一向只做一門生意——殺人的聲音。他突然來到這裡,可自己並沒有要求和他做生意。他是請他做過生意,但那已經結束了,斗笠人也退還了傭金。那他口中的生意恐怕是別有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