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他從夢中驚醒了。
在剛才的夢裡，他又見到了奶奶唱歌，可是奶奶唱着唱着，突然化成一團霧飛走了。
他用手拍打自己的臉，他感到了一些疼痛，也明白了，現在是醒着不是夢中。
“為什麼奶奶的歌聲總會縈繞在我的心底，似乎永遠都會陪伴我？”他這樣想着，拿起了枕邊的手機。
那麼習慣地，他點開了屏幕上的K歌平台，首先關心了一下自己的粉絲數。?2413，現在的粉絲數比睡覺前又多了兩個。
趕緊的，他又查看了一下新增的粉絲，忽然覺得眼前一亮！
“秋珍兒”。
他默念着這個名字，心中微微一動。
再一看那秋珍兒的頭像，是個看上去比自己還大一些的女士。
這面孔很陌生，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她年輕時一定有姣好的容顏。
“就是個巧合吧！”
這樣想着，他出於好奇地點入她的主頁。
然後就發現秋珍兒與自己合唱了一首歌曲——小燕子。
他想聽聽她的聲音，點擊了播放按鈕。
首先傳出的是自己明亮的、帶有共鳴的第一段歌聲。
同時映入眼帘的是她發歌時打上的那句話——百變貓王的歌聲真美，能與這位老師合唱是我的榮幸。
他抑制不住地微笑了。
好聲音一直是他自己引以為豪的。
還有，就是自己起的這個百變貓王的用戶名，這也一直令他很得意。
“玩了兩個月K歌平台，我就有了2000多個粉絲，”他一邊想着，嘴角上的微笑，依然沒有淡去。
“看來，我發了那麼多貓咪的圖片在歌曲中，又起了這個奇怪的名字，真是有效果呀。”正當他這樣想時，手機中傳出新粉絲秋珍兒的歌唱聲音。
那是一種醇厚的，很有磁性的女聲。讓人聽了感到很抓心的那種。
“小燕子穿花衣，每年春天來這裡……”
她的聲音真的很深沉柔美，有一種獨特的韻味。
他心中動了一下，耳中似乎回蕩起許多年前，自己童年時聽到的那個曾經熟悉的少女童聲。
雖然那清脆曼妙的聲音與當下耳中聽到的富有磁性的醇厚女聲難以相互比較。但是似乎又都有一種共同的韻味使其相互關聯。
聽着，想着，竟然有些陶醉。
漸漸的，一陣困意襲來，令他不知不覺地再次入夢了……
在夢中——
他又看到了那個叫小剛的童年的自己。
小剛濃眉大眼，一笑兩個酒窩掛在臉蛋上，長得有些可愛。單看那時的自己，又怎能想到會長成現在這樣一臉滄桑堅毅，兩鬢提前掛上歲月霜白的模樣？
如果這一老一少不同的時期還有相同點，那就是目光！
從小到大，他——方剛的目光中從來就沒有失去過那種對理想追求的憧憬。
就像別人形容他的，在他的目光中，永遠有一種令人看上去感到充滿希望的正能量。
這和他人生的經歷以及半生從事聲樂教師的職業有關。
少年的方剛非常的陽光，在那個一到了冬天家家都囤積大白菜的年代，看不到他臉上有營養不良的跡象。
小方剛正站在六零大院平房區的一家屋檐下，仰頭望着掛在那牆角上的燕子窩。
“秋珍姐姐！”小方剛伸手指了一下燕子窩，有些興奮地說道“你快看，小燕子飛走之前已經把窩築好了，我想他們一定還會回來的。”
“當然，它們辛辛苦苦搭好了窩，又怎麼能不回家呢？”。回答的是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
小方剛撓了下頭，若有所思地問道：“那它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當然是明年春天了。”秋珍兒回答“你有沒有聽過一首歌名是小燕子的兒歌？”
“對呀，我聽奶奶唱過這首歌，很好聽，可是歌詞我記不全！”
“我唱一遍你聽。”身材高挑纖瘦，看上去，比小方剛要大上兩三歲的小女孩秋珍兒一說完，輕輕嗽嗽嗓子，然後很大方地唱了起來。
“小燕子穿花衣，每年春天來這裡……”
歌聲回蕩着，在這夢中是那麼美妙。
這雖然是夢，也是過往的真。
就在半夢半醒之間，歌聲突然停了下來。
一陣手機低電量報警的蜂鳴聲，將他從夢中童年的小方剛，拉回到現實，讓他再次品嘗到午夜夢回的滋味。
晃晃頭，他趕緊給手機插上充電寶。
“方剛呀方剛，”他心中暗叫自己的大名“看來你是真的要老了，不然怎麼連做夢，都是在回憶呢？”
方剛正想間，只見手機屏幕的上角又有了K歌的新提示，顯示又增加了一個粉絲。
他習慣性的點開來看。
這次的新粉絲，從頭像上看是個退伍老軍人。
這老人面像看上去其貌不揚，但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在他的用戶名“北非組長”這四個字的前後，分別掛有一面小紅旗的圖案，非常引人注目。
方剛進入K歌平台的時間不長，所以，對這種與眾不同的的用戶名感到有些好奇。
繼續進入這個北非組長的主頁，發現他唱了很多的懷舊經典軍歌。
出於好奇心，方剛聽了一首北非組長演唱的歌曲，只覺得這位老人家唱歌音準不好，而且底氣不足。
他退出了收聽，本來不想互粉這個唱歌走調的北非組長。
可是當看到他主頁上簽名處的一句話——結有道之友，斷不義之交時，頓時覺得這人應該是位有正氣的長者。
於是，方剛對北非組長添加了關注。
沒過幾秒鐘，在K歌平台的私信里便有了新消息。
方剛點開消息一看，竟然是剛剛互粉的北非組長發來的。
——兄弟，你一定也是個愛熬夜的人吧，看來我們之間有緣分呀。
方剛回復道——是呀，認識你很開心。
——那太好了，我是個孤獨的老人，今天又犯了失眠的老毛病，你願意跟我隨便聊兩句嗎？
方剛回復——可以的，我這會兒也不困，咱們就聊聊唱歌吧，老兄，你好像會唱很多軍歌呀。
——我是個老退伍兵，我兒子，現在也是軍人，還在部隊服役。所以我會唱很多軍歌。
——可是我覺得你唱軍歌就應該唱出軍人的風采，歌聲應該再雄壯有力一些就好了。
——呵呵，我看你主頁的個人介紹里寫着，你是職業的聲樂老師，難怪能說得這麼專業呢。我就是個業餘愛好者，而且還是70歲的老頭，哪有那麼高的水準呀。唱歌全憑着一顆熱心和對部隊懷舊的情懷。
方剛趕忙回復——嗯，沒想到你都這麼大歲數了，我完全可以理解的，老有所樂啊，你只要唱開心就可以了。
——唉，我一直也是這麼想，在K歌里，開開心心地唱唱歌就行了，可是偏偏事不如願，林海英那個壞女人混進K歌里把我給騙了！
——林海英？
——對，就是這個壞女人，她原來是我們單位的臨時工，也是我一個小區的鄰居，她在K歌里騙了我的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