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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菅與芳沉枝子有了肌膚之親後,原先滿腔的雄心壯志、為國報效的情懷就有了消極變化。

中國民間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說法,而草薙菅與芳沉枝子正是在“偷情”,幾度繾綣後,陷入了欲罷不能的境地,很快就被天皇察覺。

芳沉枝子的下場十分悲慘,被天皇手下弔死在她的寢宮橫樑上。不過,天皇卻未向草薙菅告以實情,只是說,如果草薙菅能完成計劃,那麼就可以跟芳沉枝子“在一起”。

就是在那種情況下,草薙菅踏上了開往中國的運兵船。

以上這些,都是我從草薙菅的記憶中看到、聽到、想到的,那位如花似玉的芳沉枝子的確讓他深深地迷失,尤其是他皇宮中的朋友偷偷告訴他真相以後,他遭受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打擊,鬥志幾乎全盤崩潰。

這其實就是智者的悲哀,越接近智力的最高點,就會在情場上遭遇致命變化。

鑽機差一點毀坏於中方“大捷”中那件事,正是草薙菅失魂落魄的表現之一。

在第二輪測試中,我的收穫比第一輪要多。

中國人談到二戰中日寇的侵略,只是關注於發生在中國大陸上的大小戰役和戰火屠戮,極少有人關心“日本本土在發生什麼”這樣的問題。

地球是圓的,世界各地每天都在重複很多不同的事情,不同的人在延續着不同的生活,這才構成了我們這個光怪陸離的社會。

我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休眠罩被玉狐禪輕輕揭開。她的另一隻手上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適時地遞到我手上。

“草薙菅令日本皇室和天皇家族蒙羞,這件事在皇宮記事簿里有記載嗎?”我問。

玉狐禪並沒有刻意隱瞞,點頭承認:“是,那件事情並沒有大面積擴散,只有皇宮內的侍衛、侍奉者知道一些,外面的大臣也只有警察系統的幾位高官知道,剩餘的人以及廣大國民全都蒙在鼓裡。同時,天皇頒下詔書,命令軍部、特務部全力協助草薙菅執行任務,最大限度地給他提供方便,務必在敦煌取得圓滿的成果。當時全國上下都知道天皇與心月無向派草薙先生是最好的戰友,一個是聖明偉大的君主,一個是出類拔萃的智者,兩人聯手,必定會讓日本一步步走向昌盛。”

我早就想到一件事,稍稍沉吟,才笑着問:“玉小姐,我猜,天皇一定遷怒於心月無向派,只要草薙菅結束了敦煌的探索,一回東京,心月無向派就要被連根拔除了,是不是?”

縱觀日本歷史,天皇一向都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在那樣一個特殊位置上,他完全可以像中國古代皇帝那樣開展大規模的全國選秀女活動,把全日本的美女都集中於自己懷中,造就東瀛特色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或許,他根本沒想到某一天妃子會背叛自己,與其他男人雙宿雙棲。

草薙菅與芳沉枝子做的事,在法律上、男人尊嚴上、皇室名譽上這三個層面對天皇造成了沉重的打擊。這股憤怒若不找機會發泄出來,天皇就會活活氣死,根本堅持不到1945年向美國人投降。

玉狐禪笑起來:“龍先生猜謎語的工夫很棒,就像天皇肚子里的蛔蟲那樣,他心底里最**的話,都被你說出來了。的確,無論草薙菅的任務完成得有多成功,他都要死,心月無向派也一定會遭到全國範圍內毀滅性的打擊,不留一人,不留一屋,由忍者幫派記事簿上徹底抹去。”

我不禁苦笑,現在我們在這裡談笑風生地評說著二戰歷史,但當時任何軍事家、史學家都看不透,以為邪惡軸心國將摧枯拉朽般擊敗美國、法國、英國以及中國,極少有人敢大膽地預料美國崛起、德意日完蛋。

這一次測試,我們沒有受到任何干擾,這正是我能夠一步步深入草薙菅思想的主因。

“玉小姐,我需要更多真實的感觸,甚至是可怕的切膚之痛都行。當時的草薙菅情緒很不穩定,思想活動激烈異常,已經亂了方寸。”我在廳里踱步,繼續指出,“我必須弄清楚他在想什麼、說什麼,還要弄清他到底在這場跨着九十年的亂戰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確保自己的思想感受跟他同步。”

“這也正是我所關心的——”玉狐禪長嘆。

她已經從剛才的短暫驚懼中鎮定下來,滑動鼠標,在筆記本電腦上搜尋了一下,屏幕上便彈出一張黑白照片來。

“龍先生,請看。”玉狐禪指着照片說。

照片中有兩個人,背景是陳舊的日本天皇皇宮主樓。現在到日本去旅遊,依然可以參觀到這個著名景點,只不過已經經過十分精緻的整修,保持原貌的同時,將外觀清理固話,變成了一幢可以抵禦千年一遇超級地震的安全古宅。

那兩個人正是年輕時的草薙菅和天皇——之所以我要把草薙菅放在前面,是因為在曠日持久的二戰以及近八十年的冷戰中,他始終“活”了下來,成為歷史的見證者、承載者、延續者,對這個時代有着非同凡響的意義。

從這個觀點來看,草薙菅比天皇更偉大,值得後輩科學家們尊敬。

至於天皇,則只是小國君主,無論曾經在歷史上引起多大的轟動效應,最終只能成為太平洋上的一個白色泡沫,看似顯眼,實則空無一物。一朝破滅,蕩然無存。

所以,天皇存在與否,其價值對比草薙菅來說,可以忽略不計。

“當時,想與天皇親密合影是所有日本國民的夢想,但極少有人獲得這種殊榮。唯有草薙前輩,出入皇宮如在自家後院,與天皇稱兄道弟,不分高下,是皇宮中除了天皇以外,最受妃子們、公主們崇拜的男人——這句話應該值得商榷,因為天皇是因為世襲皇位而受崇拜,草薙菅卻是憑着自己的高智商、高情商獨立潮頭,遊刃有餘地處理着跟當時日本最高層大人物之間的關係。這是一個奇蹟,真的是一個日本官場歷史上的大奇蹟……”玉狐禪輕輕搖頭,望着那照片,眉頭深皺,陷入沉思。

偉人也是人,同樣,天皇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和愛憎怨憂,也會義無反顧地欣賞一個異性或者同性。

如果沒有芳沉枝子這樣的一個女人,草薙菅和天皇或許可以結成一個偉大的聯盟,改編亞洲歷史、世界歷史,繼埃及之後,成為傲立地球上的嶄新的太陽帝國。

中國有句古話,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服。

草薙菅在研究中國歷史的時候,肯定讀過這句話。可惜,他還是動了朋友的女人,穿了不該穿的衣服,活該要被天皇送上絕路。

“你是在為日本的命運而感慨默哀嗎?”我淡淡地問。

日本的“幸”就是中國的“不幸”,而正是因為芳沉枝子的出現,扭轉了命運之神青睞的對象,讓日本橫掃亞洲的威勢受到重挫,給了當時的中國抵抗者以喘息之機。

東三省、京城、金陵、陪都……被日寇打得節節敗退的政府軍已經做好了轉入深山、負隅頑抗的準備,但轉機就在絕境中乍然出現了。

“是,也不是。”玉狐禪點點頭,又搖搖頭,“身為大和民族一員,我必須珍視國家榮譽,也必須時刻知道自己根在何處。我們站在不同的隊伍里,對同一件事自然會表現出不同的態度。不過,對於金陵之戰、黑太陽部隊等等屠殺、犯罪,我也深惡痛絕,當代的日本皇室亦是同樣的態度。龍先生,日本已經不是二戰時的日本,皇室也不是從前那個只知擴張不知守心、只知掠奪不知廉恥的皇室。”

站隊不同,態度自然不同。

我不能指責玉狐禪,但也不認同她的看法。

日本永遠都是日本,就像美國永遠都是美國一樣,無論間隔八十年還是一百八十年,民族基因是不可能改變的。

正如中國古語說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

玉狐禪很機敏,從我的表情、眼神中看出了我的心思。

“龍先生,你要想深入草薙前輩的記憶,就要首先保證自己完全地接納他,不帶一絲抗拒意識地包容他的一切,甚至是站在他的那一邊,成為一個嶄新的‘他’——唯有如此,你的心跳、脈搏、呼吸、思想、行為才能跟他進入同一個頻道,完成我們之前討論的研究工作。”玉狐禪立刻提醒。

我凝視着電腦屏幕上的草薙菅,那時,他野心勃勃,雖然不屬於皇室正主,卻舒服地分享着天皇擁有的一切,與天皇共同領導着那個島國。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我想到了古詩中的兩句。

在這種時刻,任何人都會思想膨脹,以至於得意忘形,連他這種大智者也不會例外。

“如果我變成他,處於他那個年代,是不是也會膨脹?也會忘乎所以?”我不禁自問。

日本女人的溫順謙恭全球聞名,是各族男人公認的“討老婆準繩”。能夠嫁入皇室的,一定更是美人中的美人、淑女中的淑女、好女人中的好女人,被那樣一群大和民族的優異女性包圍着,很少有男人不動心。

正如著名港星所說——“是男人,總難免犯只有男人才會犯的錯。”

草薙菅犯下的,亦是這樣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