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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我看見他掌心上各畫著一個動物圖案,左手為龍,右手為象,正是藏傳佛教中“龍象般若”的藏密大手印。

有此手印者,百毒不侵,百鬼莫害。

我吃了一驚,藏地的“龍”和“象”帶有各自不同的意義,龍象相合,威力無窮。

在我面前的這個美國間諜怎麼可能在手心裡畫著“龍象般若”?

“好,放鬆些,放鬆些,如果你能舉出一些理由來,說明不能去小雷音寺的必要性。那麼,我們肯定聽你的,不再前往。”我將語調放鬆,微笑着告訴對方。

“那裡全都是魔鬼,你們去的唯一目的就放出魔鬼,滿城都是魔鬼,這個城市、這個國家就完了!”那中年人的情緒變得激動而怪異,雙手十指時緊時松,稍一不慎,就能造成可怕後果。

“把給我,大家慢慢談。”我向著他慢慢地伸出雙手。

“你們不能去,誰都不能去——”他厲聲叫着。

我連連點頭“好,好,不去,我們不去了。”

很快,我的手指接近了他握着的拳頭。另一邊,鷹後也做好準備,隨時撲擊中年人的阻擊槍。

“那裡沒有神仙,也沒有佛陀,大殿上供着的都是妖魔鬼怪,等着無知者將他們釋放出來。告訴你們吧,這是一個詭計,這是一個大詭計,你們不是主謀,就是幫凶……我得阻止你們,必須阻止你們——”中年人神經質地笑着,槍口慢慢對準我。

我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拳眼,一扭一掰,就把搶在手中。

中年人反應不及,鷹後撲過來,一把奪走了他的阻擊槍。

“不要慌,事情談妥之前,大家都不要輕舉妄動。”我把裝進口袋,然後向著他擺手。

“你們究竟要幹什麼?放我走,求求你們,放我走!”中年人翻身,雙手捶地,涕淚橫流。

“喂,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中年人吵嚷了一陣,發現這樣做根本無效,便坐起來,回答我的問題“勒金,我叫勒金。”

鷹後點頭“嗯,我看過你的資料,麥哲倫行動隊里的三號人物,代號是‘大腦’。”

勒金搖頭“我不是什麼三號人物,只是一個資料管理員,從不參加一線行動。正因如此,我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十分清楚。”

“這件事?指什麼?”我敏感地抓住了勒金話里的疑點。

“就是獼猴種人事件。”勒金回答。

現在,首都面臨的最大的災難就是獼猴種人事件,我和鷹後趕往藏經冢,也是為了化解此事。當勒金說出“不要去”的時候,我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被各種相左的力量拉拽着,方向感越來越模糊。

“詳細說,說完了,你應該就能走了。”我說。

勒金並不相信我的承諾,但當鷹後把阻擊槍抵住他的太陽穴,並做出扣動扳機的模擬動作時,勒金就屈服了。

沒有人不怕死,這是人類的共性。

“有位藏地上師跟我說——我曾經在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潛伏十年,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待在那上師身邊,小心服侍,有呼必應,終於取得了他的信任。他告訴我關於小雷音寺的一切,最重要的核心就是‘不要相信那裡的一切’。他說,在地球上所有的寺廟之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向善的,只有百分之一存在一些特殊問題,一旦爆發,就會引起地球的大dòngluàn。”勒金說。

地球上的寺廟數以萬計,“百分之一”已經是個極大的數字。

我猜,小雷音寺就在這“百分之一”以內。

“剛剛我說的,你們信嗎?”勒金看看我,再看看鷹後。

“我信。”我坦然回答。

“你呢?你不信是不是?”勒金盯住鷹後。

鷹後的眼神十分冷漠,槍口輕輕一擺“跟龍先生說吧,他信了,我就信了。”

我當然能意識到,鷹後心中藏着太多隱情,但我不想在此時揭破。

“繼續說吧,要想讓我們相信,你就得說更多。”我說。

勒金展開手掌,一左一右,伸到我跟鷹後的面前。

現在,我百分之百確信,他掌中畫著的是藏地真傳“龍象般若”。

“這是什麼?你知道嗎?”勒金問。

“龍象般若。”我點頭回答。

“它代表的具體含義呢?”勒金追問。

我握着他的左掌,仔細觀察那個龍形圖案。在藏地密宗手印中,“象形”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意念”。那圖案只具備一點點抽象的“龍形”,如果不是對密宗手印有着深刻了解的人,很容易就忽視了它的存在。

那圖案是橢圓形,龍形居中,頭上尾下,粗看上去,就像是一條隨意彎曲的筆畫。龍形兩邊,各有一組符號,每個符號包括三筆,分別是“元寶點、橫折鉤、旋轉提”。

要想理解密宗手印的力量,就得把全部筆畫想象為一個人,一組手印就代表着一個人的一生。

“元寶點”代表的是人的出生、伸展。

“橫折鉤”代表的是人的艱難成長和修行。

“旋轉提”則代表了一個人在某種巨大的契機之下,突然頓悟,智慧飛升到了另外的一種境界。

從這個“龍”印的字面分析,證明一個人經過了龍的啟迪之後,獲得靈魂上的突破,但是卻沒有繼續向上,而是原路返回,重新到達起點。

起點是生命呱呱墜地的開始,也是生命垂垂老矣的死亡歸宿。

按我的理解,當上師在勒金掌心畫下這個手印時,已經註定了後者的未來。

“龍象般若”本來是“保命”的禁制手印,但出現在勒金手上的,卻有着極大的破綻。

“我有這手印,就不會死。”勒金說。

看起來,他對這手印無比相信,虔誠地以為憑着這手印就能無往而不利。

“龍象般若,不錯,不錯。”我點點頭。

起初,我發現他掌心裡有“龍象般若藏密大手印”時,也是這樣的想法。可是,細細分析,這手印只會註定他的“死”,卻不能帶來任何逢凶化吉的神奇助力。

“給我看那隻手。”我說。

“你不懂,看一隻手跟看兩隻手的意義是相同的。”勒金搖頭。

“那位上師的法號怎麼稱呼?”我問。

“丹瑪生仁波切。”勒金回答。

這個答案與我預想的一樣,丹瑪生上師是與獼猴種人事件最接近的藏地高僧,只有“他”才能深入理解其中的奧秘。

“很好,很好。”鷹後冷笑着點頭。

“你笑什麼?”勒金立刻縮回了放在鷹後面前的手。

“我是讚揚你,一個諜報人員的工作能夠做到如此細緻,真的是——很好。”鷹後冷冷地解釋。

他們兩人認識問題的層次不同,互有欠缺,所以導致了嚴重的話不投機。

鷹後在間諜工作這一方面的成就遠遠高于勒金,所以,她可以指摘勒金是個不合格的間諜。可是,她對藏密大手印一無所知,根本無法理解“龍象般若”的深奧之處。

至於勒金,他自以為接近丹瑪生上師的過程非常成功,卻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對方早就明察秋毫,所以才出現了這一組有問題的“龍象般若藏密大手印”。

“丹瑪生仁波切的大名我也久仰了,關於‘小雷音寺、成吉思汗藏經冢’,他還說過什麼?”我繼續問。

“他還說,那地方是獼猴種人的陷阱,大聖佛千年等待,就是為了等待有人打開禁制,將他徹底釋放出來。”勒金回答。

“丹瑪生仁波切一定知道大聖佛究竟是誰,對嗎?”我追問。

勒金搖頭“他說過一個名字,但我國的諜報系統經過多方論證,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現在已經了解,大聖佛很可能是就是電隼——或者說,是一個藉著電隼的身體復活的獼猴種人之王。

要想阻止獼猴種人佔領地球,就得結束這場錯綜複雜的亂戰。

“跟我去小雷音寺吧。”我說。

勒金立刻縮頭“不,不去,不去。你剛剛說了,只要我說實話,就放我走。現在,該說的我都說了,放我走,放我走吧……”

我站起來,滿腦子都是丹瑪生上師所幻化出的那團煙霧。

要想知道小雷音寺的秘密,必須親自抵達那裡才能看清答案,而不是在這鐘樓上自問自答。

“有兩條路給你,一條是死,一條是去小雷音寺。”我沉下臉說。

勒金主導了這場伏擊戰,如果我和鷹後無能,早就長街殞命了。如今,就算我願意給勒金活路,只怕鷹後那邊也不肯。

“走吧。”鷹後的阻擊槍向前一送,槍口緊緊抵住勒金的太陽穴,將他的半邊臉都頂得變形了。

“你們說話不算數,你們是小人。”勒金艱難地張口辯解。

“你還沒有說出最關鍵的,五角大樓對這件事怎麼看?”我問。

勒金的眼珠轉了轉,無奈地回答“好吧,我說,我說。五角大樓的意見是,密切監視北方大國的首都城郊界線,一旦發現獼猴種人企圖外逃,就地消滅,毫不猶豫。”

我和鷹後都是了解國際政壇往事的人,立刻明白五角大樓的真實意圖了。也就是說,他們縱容甚至支持獼猴種人在北方大國首都肆虐變亂,直到把這裡變成人間地獄、死亡之城。可是,他們會使出遠程軍事打擊的手段,把變亂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不影響其它地方。

那樣一來,首都淪陷,五角大樓就有機可乘了。

很多國際軍事觀察家都說到過,五角大樓控制歐洲的關鍵在於白令海峽。二戰時,如果納粹軍隊變換一個攻擊方向,由東向西而不是由西向東,則歐洲早就被納粹收入囊中了。

著名的納粹軍事將領隆美爾也說過同樣的話,他對歐洲、白令海峽、美國之間的連接關係看得一清二楚,也向納粹領袖三次提交作戰報告,但都被否決了。

這一次,只要獼猴種人成功,那麼就等於是五角大樓的成功。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