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我悄然翻上露台,槍口抵住了趙檀的後腦。

“跟我走,別說話。”我低聲吩咐。

“看那天象,異星侵犯月亮於西南,女帝亂國之事一定發生在東北島國。這是個可怕的兆頭,必須上報,讓有關部門得知。”趙檀根本無視短槍的存在,雙手向天上指着。

我摘掉了他的耳機,扳着他的臉,逼着他正視我。

“不想死就跟我走,別耍花樣。”我說。

趙檀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一把撥開我的槍口。

“找到焦木,再來跟我說話。”他氣沖沖地說。

他那副樣子,很像是地位尊貴者遭到無禮冒犯了一樣,十分慍怒,卻不便直白地發泄出來。

我揪着他的衣襟,向露台邊緣拖了幾步,再次警告:“別出聲,否則我就開槍,看你能裝瘋賣傻到幾時?”

檯球室的窗子虛掩着,我探身一推,窗子就向右滑開。

我先指揮趙檀跳進去,然後跟着一躍,落在檯球室里。

我們打開門走出檯球室的時候,老郭帶來的人都湧入了701,走廊里連個人影都沒有。

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我雖然心存疑慮,卻沒有中途停止,而是拖着趙檀一路狂奔,先下到第六層,然後乘電梯下去。

進了電梯,趙檀的表情稍微正常了一些,但一直翻着白眼看着頭頂上的燈管。

出電梯之前,我給趙檀帶好風帽,再次蓋住他的臉,免得被別人認出。

我們出了大樓,大將軍早就站在一輛越野車旁焦急等待。

“上車,快上車。”大將軍打開車門,低聲催促。

四下無人,大門口停着的四輛越野車裡也空着。

大將軍猛踩油門,車子離開保健樓,呼嘯着出了醫院。

這輛車是我們提前在停車場里撬開的那輛,而不屬於老郭的保鏢們。

“一切順利嗎?”大將軍從後視鏡里反覆觀察,確認沒有尾巴跟蹤,才放了心。

“找個洗車店,把車開進車間里。”我吩咐了一聲。

大將軍雖然不明白緣由,但仍然服從,把車子開進了一家設在大廈背後的洗車店裡。

被叫醒的年輕洗車工不情願地把水槍、清潔液噴槍拖過來,腳步蹣跚,睡意難掩。

我拿了一張百元鈔票塞給他:“睡你的覺去吧,我自己隨便把車沖沖,明天領導要出差,沒辦法。”

洗車工大喜,把工具丟給我,自己鑽進旁邊的小隔間里,倒頭睡下,很快就發出了如雷鼾聲。

我把趙檀拖下車,將他按在一把椅子上。

“捆上。”我向大將軍揮手。

“什麼?”大將軍更加納悶。

“問題都出在他身上,不管是以前的還是以後的。這個人有大用,但真正發揮他的作用之前,還是得先把尾巴清理掉。”我說。

我絕對懷疑趙檀身上帶着竊聽器、導航儀之類,那樣的話,無論我們把他帶到哪裡,查爺他們隨時都能追來。

大將軍找來一根繩子,把趙檀的雙手、雙腳綁在椅子上。她很聰明,已經領會了我的意思,順手拿了一條洗車毛巾,塞住了趙檀的嘴。

我打開水槍,白花花的水柱射向趙檀,從頭到腳,沖了個遍。

如我所料,在沖刷過程中,至少有十一個微型監聽器落地,有的偽裝成扣子,有的藏在衣領下面,有的則是縫在褲腳的卷邊里。

足足沖了二十分鐘,我才關掉水槍,給趙檀擦乾臉和頭髮,又換了一身洗車工的制服。

大將軍扔下一疊錢和那輛越野車,然後開走了洗車店裡的一輛破富康車。

中途,我們又換了兩次車,最終抵達東城,進了我以前買下的那棟房子。

這裡不是別墅,只是普通的帶院平房。條件雖然差了點,至少跟鄰居們完全隔開,有點動靜,也不會遭到竊聽。

趙檀已經完全清醒,默默地坐着,讓我給他的額頭傷口換藥。

“你隨時都會死,每說一句錯話,每做一件錯事,都會把命丟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好好說話,千萬別惹惱了我們,白白送了命。”我說。

“該說的,我都告訴查爺了。沒說的,一點都不知道,不敢胡說八道。”趙檀把自己推得一乾二淨。

“說說‘焦木’的事,我只想聽這個。”我說。

這個問題並未出現在查嬸交給我們的供詞里,而它又非常關鍵,直接關係到老郭的“五億”。

像老郭那樣的老江湖,不見兔子不撒鷹,既不會輕易開價,也不會盲目答應合作。只有看到了有利可圖的大肥肉,才會出手。

“我不記得自己說過這個,我剛剛說了,所有的話都已經告訴查爺,你想聽什麼,去問他就是了。嗯……但是,你說的‘焦木’,我似乎有點印象。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趙檀的表情顯得恍恍惚惚,語無倫次。

我觀察他的眼神,心情頓時變得沉甸甸的。

他的眼珠很渾濁,眼神則是游移不定,像是遭遇重大變故後嚇呆了的孩子。

“重度腦震蕩,糟糕,糟糕……”我不禁連叫糟糕。

在岩洞中營救大將軍時,我拋擲片石的力道太大,砸中趙檀的頭部後,一定會留下後遺症。可是,當時只顧救人,根本沒想到後面還有其它的複雜變化。

“是腦震蕩引起的陣發性失憶症?”大將軍也有所察覺。

“也許我們需要一位醫生。”我不禁長嘆。

剛從醫院拚命逃出來,偏偏又需要醫生,命運真的是在故意捉弄我們。

“醫生好找,如果是腦震蕩,沒有大型檢查設備,醫生來了也白搭。”大將軍搖頭。

腦震蕩的問題只能通過調養來慢慢恢復,沒有快速復原的方法。

“我們等不得,沒時間等了。”我不禁有些焦躁。

查爺等人既然在趙檀身上放了追蹤器,就是想向我和大將軍展開反擊。

這些江湖上的好手們並不一味地逃亡,而是伺機反撲,並不忌憚大將軍。黃花會已亡,沒了大靠山的大將軍對他們已經沒有威懾力。

“如果他們足夠聰明,就能找到這裡來。洗車店的車都安着定位器,我們路上換的車也不是無跡可尋。幾億、十幾億財富太驚人了,值得這些人拚命去冒險。現在,我懷疑趙檀向黃花會隱瞞了太多,他潛伏在羅盤村,只是為了避禍,而不是生活所迫。”我對未來做了動態的判斷,以確定查爺他們的新動向。

從醫院保健樓帶走趙檀時,我成功地避開了與這些人的正面交鋒。

如果在七樓展開激戰的話,我拋下趙檀,仍然能全身而退。那時,難免會無法控制地射殺對方陣營里的人,或是查爺,或是查嬸、老盛他們,雙方結怨就越來越深了。

我不肯輕易與別人結怨,至少不會為了理論上的幾億十幾億得罪這批已經退出江湖的怪客們。

“他們敢來,就全部幹掉,殺雞給猴看。”大將軍咬着牙發狠。

“有意思嗎?如果沒有趙檀的供詞,查爺他們都將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是意外,算了,給他們一條活路。”我反過來替查爺他們求情。

巨富面前,君子也會變成強盜,這是人性使然。

“你倒是想得開。”大將軍苦笑。

我把趙檀安排到客房去休息,但卻不敢大意,取出一副手銬,把他的右腕拷在鋼架床的床頭上。這樣一來,他就算清醒了想逃,也絕不可能走出平房。

忙了半夜,大將軍徹底累了,斜倚在沙發上打盹。

“要不要吃泡麵?”我問。

大將軍不睜眼,從喉嚨里“嗯”了一聲,權作答應。

我開了火,先用小鍋燒開水,然後打開兩盒泡麵,撒好調料,把開水倒進盒裡。

做這些事的時候,我腦子裡始終徘徊着“焦木”兩個字。

從字面理解,“焦木”就是燒焦的木頭。

查爺轉述趙檀的話時,說過“焦木三截”這四個字,同樣,從字面理解,那是指“斷成三截的焦木”。

“為什麼要提到‘焦木’?焦木與南宋王朝的崖山之亡有什麼必然關係?兩宋歷史與莫高窟、敦煌天機有什麼必然關係?趙檀既然自稱是南宋皇帝嫡系,那麼他從祖上傳承而來的秘密到底是什麼?”我暫時看不透趙檀是真的腦震蕩還是裝的腦震蕩,但時間能證明一切。

我把泡麵端到客廳,大將軍硬撐着坐起來,小口吃面。

“你走,這邊的事就交給我吧,等有了結果,我發電子郵件給你,怎麼樣?”我說。

大將軍搖頭:“不用了,剛才,我已經打過電話,把票退掉,行程拖後。不怕你生氣,就算真的要走,我也會把趙檀一塊兒帶到日本去。”

“你——”我不禁大笑,“你真的是把幫會利益看得高於一切,這樣強勢地帶走趙檀,不怕我會生氣嗎?”

趙檀是我們兩個遇到、抓到、搶回來的,從他身上攫取的利益,不屬於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兩人共有。

所以,大將軍有那樣的想法,顯得格外自私。

“龍先生,你已經矢志退出江湖,渴望做個自由散人。所以,趙檀說的國家命運、歷史紛紜對你而言,都是極為刺耳的事。我帶走趙檀,等於是給你減掉麻煩,不好嗎?”大將軍問。

我笑了:“多謝美意,但我更願意在趙檀登上去日本的飛機之前,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來,包括那些不能說的秘密。”

兩宋是中原的盛世,兩宋興衰之謎,是值得仔細研究的。

我有種直覺,趙檀的出現,能夠很好地解釋兩宋歷史上的種種匪夷所思之處。他是個正常人,但卻來自一個並不正常的大家族。

“我覺得,我們似乎需要一本兩宋趙氏宗譜,要最全的那一種,而且馬上就要。”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