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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明水袖是歷史的悲劇,她應該隨着那段歷史一起離去,淹沒在明末清初的滾滾洪流當中。

歷史總是有其規律性的,任何人不能違背,就像明朝滅亡時,皇帝自盡,後宮被殺,只不過是重複了封建社會任何一個王朝覆滅時所必經的程序。明水袖僥倖逃脫,就等於是讓自己的命運開啟了新的一頁,波詭雲譎,無法把握。

“我一直在想,其實霹靂堂雷先生是最聰明的人,他把一個難題扔給我,讓我去處理,自己卻隔岸觀火,只等着最後收穫。看起來,我們還是太年輕了,那些江湖上的大人物見多識廣,只需要輕輕一句話,就能指使我們東奔西走,顛沛流離。”顧傾城說。

這是一種必然的江湖現象,多少年來一直如此反覆重複。當然,那些大人物也是從小人物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很少有人生來就是為高權重的大人物,就像雷動天那樣。他能擁有今天的地位,所受的折磨、所經的痛苦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你向雷先生提供了什麼信息?”我問。

顧傾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所有的信息都是經過加工處理的,因為我的真正計劃是,把明水袖的歷史全部挖掘出來之後,再決定怎樣跟雷先生說。在莫高窟遇到你之前,我曾有個詳細的計劃,其中涉及到怎樣藉助你的力量,讓明水袖把自己所有的經歷完整再現。可惜的是,計劃雖好,執行的過程中卻出現了巨大的偏差,正面遭遇了日本忍者的阻擊,根本無法進行下去。恰恰相反,我的同伴接二連三被殺,黃花會組織遭到了嚴重破壞,這是我從港島過來之前,絕對沒有預想到的。”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非常低沉,因為那些人都是她的舊相識。或許每個人都有輝煌的過去,都是黃花會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在江湖上擁有相當高貴的地位。那麼多人在莫高窟一戰中折戟沉沙,大概也完全出乎五角大樓的預料。可以說,黃花會的全部主力已經不存在了。

“不要太難過了,每一個間諜的下場都令人唏噓。無論是二戰還是冷戰時期,間諜行業里已經死了太多人,黃花會也不能倖免,也不應該倖免,這才是悲劇的源頭。”我說。

從黃花會那些死去的高手身上,我也聯想到港島的江湖。

一百年前,港島只是一個荒涼的小漁村,隨着dìguózhǔyì的入侵,港島才會畸形發展,迅速躍升為東方明珠。

在這種急速的變化中,滋生了各種幫派,為了爭奪利益和地盤,彼此殺伐不斷。為此而死的人不計其數,但卻有更多的人,前赴後繼,樂此不疲。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為了生存而戰,卻偏偏喪失了性命。

“明水袖一定是個關鍵人物,雖然現在很多事還沒有浮出水面,可是我預感到,她是真的穿越時空的人。”顧傾城說。

她真的非常敏感,我們談到剛剛那些事,使得兩個人士氣低落,她馬上調整思路,用另外一個話題沖淡悲傷的氣氛。這就足以證明,她是一個智商、情商都非常高的人,至少在當代的港島江湖中無人能及。

“在很多人看來,穿越時空只是科幻故事,甚至是神話故事,根本不可能實現。”我說。

這恰恰就是悖論所在,幾乎所有科學家都認為,穿越時空是虛妄的謊言,但他們卻又同時在研究,到底怎樣才能穿越時空。就像大衛一樣,他是出生於51地區的高級科學家,原本不可能相信神話,現在卻變成了神話的一部分。

顧傾城是最了解明水袖的人,以她那種高級間諜的素質,甚至比明水袖自己更了解其本質。既然她說明水袖是穿越時空的人,那麼一定有很多證據支撐這一論點。

明朝滅亡時,神秘消失的獨臂公主給後世留下了許多傳奇,最著名的當屬獨臂神尼。在很多影視作品中,全都出現過其身影。如果把這些給明水袖看,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顧傾城又一次捕捉到了我的思想,立刻說:“在港島時,我幾乎搜集到了所有關於獨臂神尼的資料,拿給明水袖看。她對此很感興趣,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有這麼多人關注着她的消息。雖然遠隔了數百年,卻讓她覺得,原來明朝的歷史沒有滅亡,因為她仍然存在,明朝皇帝的嫡系就永遠存在。”

“你為她做過所有鑒定嗎?”我問。

“窮盡人的想象,該做的都做了,即使是歐洲那些最先進的鑒定機構,我也帶着她跑了個遍。科學儀器獲得的成果證明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靈魂寄居在另一個人身上。她的思想和生理結構跟正常人沒有區別,如果她不說自己是大明朝最後一個公主,那麼所有醫生都認為她只是一個有輕度幻想狂的女病人。她的這些資料已經全部輸入到超級計算機組‘最深的藍’裡面,我相信大衛也曾經看到過。現在所有的問題都卡在一個關口,那就是,我們到底如何證明明水袖不是一個現代人?關鍵的關鍵,就在莫高窟後面。”顧傾城說。

兜兜轉轉,事情又回到了起點,所有問題的癥結,又集中在莫高窟上面。

“這一次我們無法回去,那些秘密就只有等待後人去挖掘了。”顧傾城略帶憂傷地說。

她當然很不甘心,這是所有年輕人的通病,尤其是在即將獲得成功的時候,卻遭到大衛的背叛,功虧一簣。更何況,她本來有無數次機會格殺大衛,讓一切禍患消彌在初始階段。

“我們一定會回去的。”我很肯定地說。

這句話給了顧傾城希望,她疲憊的眼神當中又流露出希望的光芒。

突然間,外面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我們走到窗前,慢慢地探出頭去,向街上觀望。

東面不遠處,兩隊士兵從兩個方向彙集過來,在路口相遇。從他們的衣着和行動看,一定是北方聯盟的軍隊。他們在低處,我們在高處,看得一清二楚。

“聽到他們在說,正在追擊一批白衣人。”顧傾城低聲說。

兩支隊伍的頭目站在街中央,大聲交談,不斷地揮着手,指揮自己的手下四處查看。

“他們說,白衣人襲擊了大人物的住處,殺了幾十名衛兵,但是什麼都沒帶走。他們還說,大人物已經失蹤好幾個小時了,搜遍了全城也找不到他,或許是遭到了敵人的暗殺。”顧傾城不斷翻譯。

下面的兩名帶隊頭目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張牙舞爪,毫無頭緒。其實他們最應該做的,就是爬到高處去,俯視整片地區。只有那樣做,才能一覽無餘,了解四周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正南方向,有一棟四層小樓。很明顯,四樓的窗戶附近一直都有人影閃動,而且是白衣人。

“向正南面看,四樓。”我告訴顧傾城。

她轉頭向南看了看,也做出了相同的判斷:“是日本忍者。”

表面看來,來自51地區的大衛和來自島國的日本忍者是毫無關係的,可是,普天間軍事基地的出現,把兩者拉到一起來。雖然遠隔着時空交錯,我的判斷沒有什麼依據,可是,第六感還是能幫助我儘快地找出有效線索,讓彼此交叉發生聯繫。

普天間軍事基地是一個關鍵,大衛則是指向那個關鍵點的*。

“跟着白衣人,就能找到大衛。”我說。

顧傾城搖頭:“不可能,他從那個套娃房間里消失,就已經藉助於地脈論回到現代去了,早就不在這裡了。”

如果把表面現象聯繫起來,確實可以得出顧傾城的結論。也就是說,大衛既然掌控着地脈論,而且刻意自行逃跑,就一定會達成目的。我們看到空房子,就是最好的證據,證明他已經離開了這裡。

事實又是怎樣的呢?無論地脈論還是普天間海軍基地,都是從大衛嘴裡說出來的,並不值得百分之百相信。很多人都看過魔術表演,如果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會被魔術師牽着鼻子走,對於後來發生的事大呼神奇,卻不知原因。

跟大衛這樣的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在他的忽悠下,失去立身之本,一定要有自己的獨特見解。

我確信,大衛仍然在這座城市裡,根本沒有遠離。他所說的地脈論並不等於是電梯,坐進去就能去往任何地方。如果過程那麼簡單的話,他也就不需要反覆斟酌了。

“不用多說了,跟着他們。”我說。

顧傾城雖然並不贊同我的話,但當我起身時,她仍然順從地跟在後面。

我們避開路口,迂迴向南,漸漸接近了那棟四層小樓。

四樓的影子消失了,從上到下,毫無動靜。

“現在怎麼辦?”顧傾城問。

“等待是最好的醫生,能夠治療任何病患。”我低聲回答。

我們再次潛入一棟民居,藏身於二樓的角落裡。在這種撲朔迷離的環境下,第六感顯得尤其重要,因為只有它能不依靠任何條件,作出正確的判斷。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