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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徽、康斯頓家、王國第三艦隊、鐵甲艦……

在看到那隻船隊時,萊茵的相關記憶碎片紛紛浮上陳安的心頭,這些似乎是他記憶最深刻的東西,至死不忘。

陳安仔細審視了一下那由大小四十餘艘船組成的船隊,最大的三艘果然包着鐵皮,還架着森然的炮管。炮管上是劍盾和海浪組成的族徽。

對方目的明確,方向筆直地朝着他這裡駛來,顯然是察覺到了他這邊的事故,來收拾爛攤子的。

陳安眼珠一轉,覺得這是個融入當前時代的好機會,於是便也沒有採取其他的措施,在這裡繼續拼湊起萊茵的記憶碎片。

直到對方駛到了近前,開始組織人手登船時,他才摸着完全癒合連點疤痕都沒有的脖頸,伸出另一隻手,反手給自己的肋下來了一刀。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感覺還是不夠形象,因此在有人走進船艙的那一刻,做事一向力求盡善盡美的他乾脆又補了一記相態轉變,把自己偽裝成瀕死的樣子。

走進船艙的是一隊身穿雪白制式軍裝的軍人,長筒軍靴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腳步聲在進來時顯得有些凌亂,顯然很為這一屋子死屍的情況感到震驚。

為首一個男子身高兩米,四十上下的樣子,面上線條嶙峋,配上魁梧的身材,給人一種十分剛硬之感。

他手扶着懸掛在腰間的禮刀,帶着兩個人,小心地進入船艙,只是一看到船艙中的景象,不禁目眥欲裂。

一下越過門口躺着的陳安,撲到他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的屍體上,一臉震怒,震怒之餘還有着一絲彷徨。

對着那具屍體,他口中赫赫良久,終是吐出一句話。

“去看看,還有沒有人活着。”

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一下子委頓在了那裡。

他身後那兩人跟他一樣,除了震驚就是迷茫,聞言木訥的退出這裡,向其他艙房探去。

陳安躺在那也是無語了,或許是燈下黑,竟然沒有人來查看他的死活。

這個時候他剛剛把萊茵近期的記憶拼湊完成,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瑪法·康斯頓,西南行省的總督,賽爾加的城主,諾爾曼王國第三艦隊總指揮官,海龍候爵……

這一連串閃亮的頭銜,並沒有能讓這位老人長命百歲,事實上,他剛過完七十大壽,就死在了賽爾加的官邸之中。

一直體弱多病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杜魯克·康斯頓追隨老爹隨即撒手人寰。

於是第二順位繼承人埃蒙·康斯頓子爵就被從封地緊急召回,要來繼承老康斯頓的爵位。

作為康斯頓家族的第三代,同樣也是第三順位繼承人的萊茵·康斯頓自然隨船而行,然後父子倆在路過這片海域的時候,遇到了遊盪在附近的異鬼海盜團,遭遇了血洗,最終父子倆一塊完蛋大吉。

陳安合計着老康斯頓鎮守西南行省四十年,個人威望必然已經達到了頂峰,不會有什麼覬覦他的存在,所以他的死應該沒什麼問題;而長子杜魯克雖然一直纏綿病榻,但做了差不多快三十年的繼承者,想來也足以熄滅大部分人的野心。

只是當這兩個人都意外死亡後,一些人的慾望就未必再能再控制的住了,所以萊茵父子憋屈的死在了路上。

死去的萊茵,對臨死前所看到的事情還是記憶猶新的,儘管那時的他未必看得懂,但現在看着他記憶片段的陳安卻是一目了然。

近乎傾巢出動的十餘位超凡者,目的明確的攔截,不留活口的屠殺……這一切都說明了很多問題。

而接下來這都將是陳安使用萊茵的身份所需要面對的。

不過這些對於曾經的萊茵來說或許是十分嚴峻的問題,可對於陳安,簡直不值一提,根本就不是很在乎,大概了解一下,就開始完善起自己的計劃。

他現在所計劃的是利用萊茵的身份,隨便接觸個教會,看看萊茵致死還在誠懇祈求的神明,究竟是不是他的獵物。

所有為了不打草驚蛇,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坐實萊茵的身份。

只是躺在那等救援的陳安卻半天無人問津,那個看起來領頭的傢伙只顧着發獃,其他人昏了頭似的四處尋找,卻就是不知道往這裡看。

漸漸不耐之下,陳安不得不假意彈了彈手指,以期望引起搜救人員的注意。

而看着面前第二繼承者屍體的威爾克斯特·塞恩還是一陣迷茫,他面對康斯頓家族繼承人的接連死亡,實在是有些無措。作為海龍騎士團的騎士長,效忠康斯頓家族近百年的家族騎士,失去了自己的領主,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樣。

一時之間他的脊樑都有些佝僂,難道真的要像族老們叫囂的那樣,迎接一個旁系入主康斯頓家族?

正自彷徨間,威爾克斯特眼角餘光忽然注意到了陳安抽動的手指,先是愣了愣,緊接着一股巨大的喜悅充斥着他的胸膛,想要伸手去主抓,可又頓在了那裡,好似剛剛才反應過來一樣,衝著船艙門外,大聲叫道:“醫務官,快叫醫務官……”

一陣手忙腳亂後,陳安被抬進了一間安靜且乾淨的房間,幾個醫務官對着他的“傷勢”忙碌了起來,甚或還有人塞給他一顆明顯含有超凡力量的藥丸。

在這些人的努力下,陳安自然是漸漸“好”了起來,睜開眼略帶茫然地看着四周。

威爾克斯特大喜過望,一屁股擠開一名醫務官,上前關切的問道:“萊茵少爺,感覺怎麼樣?”

陳安雙眼迷茫,一點一點逐漸聚焦到威爾克斯特的臉上:“我,我這是怎麼了?”

他毫無壓力地扮演起一位孱弱的貴族少年,絲毫沒有身為天尊的心裡包袱。

威爾克斯特自然不疑有他,事實上他現在正被巨大的喜悅感包圍,不是說他多忠心,而是屈從於一種習慣,千年以來騎士效忠於領主的習慣。

其實以正常思維也能理解,如果將龐大的康斯頓家族看作是一個集團公司,那麼他就是一位終身制員工,若是康斯頓這間集團公司倒閉了,他自然也就失業了,一家子人都沒了活路。

當然,若真是現代化的公司還好,他還能另找工作,可對於一個世代依附領主的家族騎士而言,若是領主完了,他除了自我流放和殉葬外,幾乎沒有其他的選擇。

因此,看着陳安的樣子,他想了想終究是隱瞞下了一船死人的事實,只是勸慰道:“您現在身體太過虛弱,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陳安當然不會去戳穿他的西洋鏡,反而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假裝受到的刺激太大,什麼都不記得了。

而事實上,他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躺在那隻顧着拼湊零碎的記憶碎片。

相比楊輝這個成年人,萊茵的身體似乎更加脆弱,精神意志在陳安眼中連根小火苗都算不上,真的是一碰就滅,又腦死亡了這麼久,想將他的記憶碎片拼湊完整,幾乎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他現在只求能應付的過去。此時埋下失憶的種子,就是為了將來好做借口。

屋外剛剛走出的威爾克斯特拉着一位醫務官仔細詢問情況,當得知陳安的狀態已經穩定了下來,不由長舒了口氣。

隨即他又想起了什麼,連忙吩咐隨行的軍官嚴守秘密,將康斯頓家第三繼承人還活着的消息嚴格隱瞞,並且催促着艦船們快速回航。

找到人還不算完,還得趕快回到賽爾加城的本家之中才行。

“看”着他忙碌這些,陳安十分滿意,這可省了他不少功夫,由是他就在自己的房間安靜的待着,一邊繼續拼湊記憶碎片,一邊幫着這具身體消化吸收殘餘藥劑的藥性。

威爾克斯特利益相關,指揮着隊伍一路回航,原本五天的海陸,他硬生生用三天時間就到了距離賽爾加最近的港口德黑特,這裡到賽爾加的距離不足兩百公里,快馬加鞭一晝夜就能到。

作為西南明珠,賽爾加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港口,並且是整個西南最大的港口,只是威爾克斯特並不敢在那裡登錄。

吃一塹長一智,即便他心急如焚,也還是刻意繞了一圈。

在德黑特整肅好隊伍後,威爾克斯特沒有給隊伍任何的休息時間,立刻就帶着所有人加急趕路。

事實上,他這種小心還是很有用的,回歸賽爾加的路上只有一小隊盜匪攔截,明顯是對方猝不及防下,匆忙調遣的蝦兵蟹將。

而儘管不明白消息究竟是怎麼泄露的,威爾克斯特還是沒有任何的猶豫,對於這些敢於阻攔正規的騎士團的垃圾貨色,他沒有任何的心慈手軟,也沒有想要抓個活口問問具體情況的意思,來回兩輪衝鋒,直接將這些對比騎士團戰鬥力約等於零的傢伙們砍殺的乾乾淨淨。

只是,幹掉他們後,威爾克斯特終究是不能在夜晚來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賽爾加,無奈之下只能在城外宿營。

不過他瞪大眼睛根本沒睡,指揮着騎士團的騎士們,將陳安的營帳團團圍住,防備一切可能出現的意外,只等天色黎明,城門洞開。

……

子夜過去,烏雲漸漸遮掩了明月,大地之上一片黑暗。

一隻迷途的黑鴉悄無聲息的落到陳安的帳篷頂上,從間隙處擠入。

而一進入帳篷,它漆黑的身體則迅速拉長,竟成了一個穿着黑色斗篷的陰鷙男子,他一步一步走到樂帳篷中心那大半隱藏在陰影中的床鋪前,嘴角漸漸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