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了，叫他聽長公主的話，盡心調查，他若人手不夠，本王可以借人給他，但他不能告訴長公主。若是辦砸了，仔細着皮肉。”蕭玄澤道。

無涯道：“是，殿下。”

“最近北晉有什麼消息？”

無涯默了默，道：“秦師爺發來消息，皇帝陛下寵信太子，如今太子幾乎權傾朝野，攛掇着陛下大肆修建行宮殿宇，徵集苦力，苛待百姓，潭州許多地方已經交不起稅了，您也知道，那邊土地貧瘠，前幾年又災禍不斷，秦師爺一直等您回去主持大局。”

蕭玄澤握了握拳頭，道：“告訴他，不必吝嗇錢銀，潭州那邊定要守好，不能讓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等到時機成熟，我會想辦法回去。”

“是，屬下明白，無涯告退。”

蕭玄澤一個人默默坐在桌邊。

北晉他是無論如何都會回去，蕭珣使計陷害定國公府，逼得外祖父自盡、母妃鬱鬱而終、幾個舅舅皆被流放，這個仇，他定要報！

從前他甚至想過，只要殺了蕭珣和皇帝，奪得皇位，哪怕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但如今不一樣了，他心裡有柔緲，有所牽掛，絕不能孤注一擲，他定要爭取在回到北晉時，有萬全的準備，萬無一失。

只是柔緲他如何才能重新得到她的心呢？

——

四月底，玉煙染在府上辦了一場小花宴，專門請柔歡和陳王夫婦來府上玩，之前柔歡委婉地提及想帶李清弘一起去，被她不軟不硬搪塞了過去，柔歡有些不樂意，玉煙染便道不會帶上府上其他人，只是他們四個和孩子們聚一聚，柔歡這才覺得心中平衡，轉了臉色。

但柔歡高興了，玉兮霆知道不會見到白弋幾人卻有些失望，他原本想借這個機會接觸一個白弋和蕭玄澤。

白弋是個古怪冷漠的人，很少同外人打交道，這想必是因為，西苗是幾個屬國中實力和財力最雄厚的，他本身又是西苗儲位，不需同元京貴族打交道套近乎，因此許多人想要結交他都苦於無門；至於湛王，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很是神秘難對付，總之他們都不來，讓玉兮霆對這一場宴飲感到索然無味。

玉煙染卻像是沒有看到他的無聊，偏偏不稱他心意，只叫他枯坐着。

根據李大河打探的消息來看，陳王府很低調，白日里並未見有朝廷之人出入他府上，也沒見他有什麼舉止異常，斂財腐敗更是統統不見，咋一看，就是個閑散王爺，清廉又逍遙。

但玉煙染和蕭玄澤都重用他，自然不是沒有道理。李大河不是無涯和無刻那種得力且訓練有素的下屬，但他有個他們都沒有的好處，就是他來自市井，極善於從生活的雞毛蒜皮中發現不尋常，這些小事往往會被缺乏平凡生活經驗的無涯等人忽略掉，可對於接觸三教九流、圓滑奸詐的李大河來說，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很快就發現，陳王府的吃食、器具、金銀等採納的數量非常不對勁。

尋常府邸，比如逸王府，比如長公主府，燕窩山參，山珍海味不過數十斤，因為府上的主子撐死不過十位，迎來送往也不需那麼多，可陳王府的採買量卻可以達到百斤，器皿首飾更是誇張，甚至多出數十倍，這龐大的採購數量遠遠超過日常所用，這些東西都被陳王府用在了何處？他們又是從哪裡拿出龐大的銀兩買這些東西？

更加奇怪的是，李大河派人跟着陳王府的下人，找到與他交貨的人，藉著蕭玄澤的人手私下調查，發現陳王府的不正常並非最近一月如此，而是這幾年來幾乎月月如此，而且做得非常隱蔽。

事出反超必有妖，陳王為何要悄悄採購如此巨大數量的貨物？玉煙染若是沒在柔歡府上看到那張舊稿上的東西，想必她也要困惑上許久，如今知道了，心裡也就徹底明白了。

他想造反！且早已籌謀多年！

他買的這些東西，區區陳王府必定裝不下，他要麼就是另有用處，要麼就是轉賣成旁的東西，至於銀兩來源，玉兮霆久居邊關，那邊山高皇帝遠，想斂財不是個難事。

而他之所以接近自己，也十分好理解，想造反必然要有兵權，兵力越多越好，龍虎軍幾乎是一支不用投入任何心血就能得到的驍勇善戰的軍隊，他自然不捨得輕易罷手。

如此一來，柔歡同她所說的陳王為她向皇上求情也並非謊話，只不過他給自己求情，是不想自己死了，讓那支軍隊落入皇上手中罷了。

這麼一想，毀掉寧王、讓他失去黨爭資格的陷阱，有可能都是玉兮霆一手布置，翁譽說得小心陳王，也正是這個道理。

翁譽之所以沒把話說得透徹，是因為謀反太過兇險，他怕陳王知他泄密會遭到滅口，他大概是既盼着自己聽明白保護自己，又盼着自己不明白，從而保護他。

所以當她邀請柔歡他們兄妹來時其實很緊張，她可是和一個要謀反的逆黨坐在一處談笑風生啊，若是他的秘密暴露，自己受到牽連怎麼好？她滿心猶豫忐忑，可還是不得不邀請他們，因為她更怕有所異動會讓玉兮霆心生戒備，做出更加不利於她，不利於翁譽和柔霞的舉動。

至於她更加苦惱的，就是她該不該將此事報給皇上知道，如何報，又如何讓皇上相信。

玉煙染帶着滿腹心思，面帶笑容送走了他們一行人，已是心力交瘁，回了紛紜居就躺下歇了一覺，晚膳的時候還未醒，府里知道了，蕭玄澤和周恆衷都讓人送了點心來，玉煙染沒胃口，只叫洞庭都收下，分給屋裡下人了。

——

五月初，柔佳長公主府辦賞花宴，這場賞花宴向來是元京盛會，名揚元京的四釵四傑每年都是在這兒選出來的，家中但凡有未婚的公子小姐，都想方設法求一張長公主府的帖子，好讓子女趁着這個機會出一出風頭，好為他們的婚事增加一個有利籌碼。

玉煙染在第一年出宮時是沒有收到這張帖子，因為她去參加清萱縣主的滿月宴時惹怒了柔佳和皇后，被罰跪於府門前卻拒絕認錯，柔佳驕橫，一怒之下便沒再給她發過帖。

後來張耀污衊她偷拿玉兮捷的玉印、利用柔佳和皇后不睦總攬後宮大權都柔佳一直耿耿於懷，因此賞花宴年年都不請她，玉煙染也不上門。

直到今年，柔佳才頭一次給她下了一張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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