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府衙的眾人就忙忙碌碌，天亮時分總算是把要舍的飯全都準備好了。

外面的棚子也已經搭了起來，淅淅瀝瀝的小雨也停了，竟然難得的露出了太陽。

楚雲汐吩咐着眾人，將準備好的糧食全都搬出去，然後又組織了府衙上的人去外面先組織好秩序，免得到時候難民哄搶，會把要舍的全都給弄灑了。

這一通忙活下來，楚雲汐感覺自己像個陀螺一樣，忙的都要暈了。

黎牧從遠處走過來，手裡搭着一件大披風，伸手給楚雲汐披上，道：“辛苦夫人了。”

楚雲汐的確着實辛苦，不過她也不是嬌氣的人，感覺也並沒有什麼。

黎牧握着楚雲汐的手，帶着她一併子從府衙里出來。

府衙前面搭着長長的棚子，棚子外面早就已經排上了人龍，難民一個挨一個的排對。本來大家聽說今日舍飯，全都跑來哄搶，不過楚雲汐早有準備，提前叫人去維持秩序，他們這會兒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排的整整齊齊。

黎牧道：“還是夫人有遠見。”

楚雲汐道：“王爺謬讚了。”

黎牧道：“是夫人謙虛了。本王雖然經常上戰場打仗，出生入死都不在話下。但是這賑災舍飯的事情，還是頭一次做。若不是有夫人張羅着，恐怕本王還真是抓了瞎，根本無從下手。”

楚雲汐也是頭一次賑災，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

難民多的不計其數，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肉。多數難民的眼睛裡，已經是死灰一片，根本看不到什麼光彩。他們或許已經失去了生的希望，能吃一頓飽飯就吃一頓飽飯。

黎牧道：“以往上戰場，本王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流血斷頭什麼沒見過。只是突然瞧見這樣的場景，竟然比上戰場還有一股蒼涼之感。”

這長長的難民隊伍看不到頭，的確甚是蒼涼可悲。

“好了，走罷。”黎牧道：“我們也去幫忙。”

王爺和王妃親自出來幫忙分發糧食，不過在這些難免眼裡，什麼王爺王妃的，遠沒有一個白饅頭重要。

楚雲汐走過去，就瞧見蔓荷和水翠在幫忙盛粥，而小大人一般的薛承飛，這會兒在分發著盛粥的碗，忙的也是不可開交。

這大冷天的，濕氣頗重，三個人卻忙的已經是滿頭大汗。

楚雲汐道：“蔓荷，給我罷，我來幫忙。”

蔓荷連忙道：“小姐，這裡冷的很，您還是回屋裡去罷，這裡我們能幹的。”

楚雲汐道：“我哪裡有那麼嬌弱？”

黎牧笑着接口，道：“蔓荷說的對，夫人身子嬌貴，這事情還是本王來罷。夫人就坐在這邊，看着饅頭和鍋，若是火滅了，就叫丫鬟來添柴火。”

黎牧倒是把舍飯的大勺子給拿走了，親自給難民盛粥，讓楚雲汐坐在火爐子旁邊，這樣一來有火靠着，就不覺着冷了。

楚雲汐沒有辦法，也就坐在旁邊了，時不時加點柴火，免得熱粥的火滅了，那這樣冷的天，熱粥很快會涼下去。

楚雲汐本來想添添柴火，不過丫鬟也不讓她摸柴火，怕王妃被火燙着，什麼活兒也不給她干。

楚雲汐百無聊賴，結果一轉眼就看到了同樣百無聊賴的周叔翰侍衛。

周叔翰沒管舍飯的事情，不盛粥，不發碗筷，也不給難民拿饅頭，只是在老遠的地方站着。

楚雲汐一瞧，就覺得周叔翰更有問題了。這周叔翰躲得大老遠，看起來實在奇怪。

楚雲汐覺得，那葯八成就是周叔翰下的。他肯定是知道粥里有問題，所以才躲得老遠，難民要吃的東西一概不碰。若是碰了，經了手，之後難民出現了問題，可就說不清楚了。

楚雲汐眼珠一轉，決定試探一下他，便站起來朗聲道：“周侍衛！”

周叔翰突然被楚雲汐一叫，嚇了一跳，有些不情不願的走過來，道：“王妃有何吩咐？”

楚雲汐道：“王爺忙乎了大半天，你瞧瞧都出汗了。周侍衛你幫幫王爺，替換王爺下來，你去舍一會兒粥。”

“這”

周叔翰一聽，眼珠子狂轉了好幾圈，猶豫着並沒有上前。

楚雲汐一瞧便道：“怎麼？周侍衛是皇上派來的大人物，所以連舍粥這樣的事兒都不能做了？”

“自然不是。”周叔翰連忙道。

黎牧聽楚雲汐這話，就知道楚雲汐在打什麼主意，便配合的道：“本王之前上陣殺敵，左手腕上受了傷，這連日陰雨，沒成想舊傷竟隱隱作痛。周侍衛就過來替換一下本王好了。”

周叔翰沒辦法推三阻四，只能走了過來，接過那大粥勺，替換了黎牧下來，給難民繼續盛粥。

周叔翰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站在那裡盛粥，眼珠子還一直狂賺，四處亂瞧着，也不知道他具體在看什麼，臉上有些驚慌和害怕。

他總是分心，難免就出了差錯，“啪嚓”一聲，一個不小心就將一位難民的粥碗給扔在了地上，打翻了！

難民一瞧粥翻了，這簡直要了他的命，頓時哭天搶地的，差點趴在地上去食那粥。

楚雲汐立刻站前，呵斥道：“周侍衛，你這是什麼意思？讓你替換一下王爺，你是心中不樂意了嗎？竟然打翻了粥碗？”

“卑職是一不小心”周叔翰辯解道。

“不小心？”楚雲汐趁機發難，道：“你可知道在這種地方，糧食有多寶貴？舍粥的數量都是按照人頭算的，打翻了這一碗，就會有一個難民餓肚子了，若是那難民餓了肚子有個好歹，你擔待的起嗎？”

周叔翰被楚雲汐呵斥，他有些不樂意，覺得事情根本沒有楚雲汐講的這麼嚴重。

其實楚雲汐就是在借題發揮而已，舍粥的數量是綽綽有餘的，楚雲汐第一次干這個，就怕有個意外，所以打出了一些餘量。

楚雲汐怒挑着柳眉，繼續道：“雖說周侍衛是皇上親自派來的，做錯了事情，還是要受罰的。既然周侍衛打翻了舍飯，那麼周侍衛今日的膳食就免了，讓給難民吃罷。”

周叔翰不敢說不，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楚雲汐一通發難，這才結束。她一回頭就看到黎牧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楚雲汐道：“王爺怎麼這麼瞧着雲汐？”

黎牧搖了搖頭，笑着低聲道：“只是突然發現夫人生氣也着實好看，別有一番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