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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這個被戴奧尼亞人稱作海軍基地的地方,它完全不是希臘人所理解的軍港,簡直就是一座城鎮,然而根據快船船長所說:基地裡面居住的卻全是戴奧尼亞海軍的船員和家眷……

色諾芬不禁想起他之前所了解到的西地中海戰爭中的一些消息:“戴奧尼亞與迦太基所發生的幾次海戰,雙方出動的戰船數量都在四、五百艘左右……”之前他覺得這其中有水分,現在看來這很可能是真實的……

此時,色諾芬已經意識到從昨天開始自己就一直犯着一個錯誤:他用習慣看待希臘城邦的目光來審視戴奧尼亞,自然會覺得什麼事兒都不對勁,但事實上戴奧尼亞不是一個普通的城邦,它是一個王國,一個類似波斯的國家!

儘管色諾芬調整了心態,但接下來的行程他依然繼續被震驚。

船隻出了塔蘭圖姆大港,駛進了被戴奧尼亞人命名的“圖裡伊海灣”,但在色諾芬他們看來,這哪裡是海灣,就是一片海域,只不過這片海域的三面都被戴奧尼亞的國土包圍,成為了臨海城鎮相互來往通商的便捷航路,所以斯巴達使者團一群人不斷的看到客船周圍從四面八方穿梭來往的船隻絡繹不絕,彷彿他們身處在一個繁榮的港口內,但實際上他們正處於遼闊的大海之上,只不過戴奧尼亞人將這一片海域完全變成了他們的內海。

等客船到達克拉蒂河口,他們更是為港口的繁榮和喧囂而吃驚,被圖裡伊城的巨大規模和眾多的人口所震懾,即使是使者團中對這一次出使最不以為然的幾名斯巴達人也都變得揣揣不安起來,因為即使再愚笨的人都能夠意識到:擁有這樣繁榮的貿易和眾多的人口,戴奧尼亞是完全有能力派出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給此刻正處於困境的斯巴達帶來大麻煩。

所以使者團的每一個人都變得心情有些沉重,漸漸的連說話聲都沒了。

客船進入圖裡伊內城港口,戴奧尼亞外交部的官員前來迎接,卻沒有先帶使者團去王國賓館,而是直接帶着他們前往王宮,因為戴弗斯國王要立刻接見斯巴達使者。

走在內城街區,色諾芬望見了遠處山丘上那耀眼的哈迪斯巨像,讓他恍惚感覺自己置身於雅典內城,但實際上兩者還是有很大差別:圖裡伊內城明顯比雅典要安靜整潔得多,而且有不少奇特的建築,比如傳聞中的高架水橋、巨大的水車、自動噴水的水池、代表戴奧尼亞榮耀的凱旋門、不太一樣的競技場、造型獨特且寓意深刻的圖書館、氣勢恢宏的大議事堂……讓使者團的人的眼睛應接不暇。

色諾芬知道戴奧尼亞建立至今還不到30年,但此刻他卻產生一種錯覺:圖裡伊這座城市有着深厚而悠久的文化底蘊。

最後他們來到了高高飄揚着戴奧尼亞國旗的王宮前,色諾芬和另一位斯巴達使者(斯巴達的長老和監察官們最終同意了阿格西勞斯的建議,但他們只讓色諾芬擔任副使,擔任正使的是一位立下不少戰功的斯巴達將領,這樣既可以監視色諾芬,防止他做錯事,同時也盡量減少遭民眾詬病)在禮儀官的引領下,走進了王宮。

由於之前的所見所聞,即使是以霸道蠻橫著稱的斯巴達使者此刻都有些緊張,更不要說色諾芬,他已經將馬上要見到老友的喜悅拋到腦後,滿腦子想的就是:如何完成斯巴達人賦予他的任務,同時又能夠讓強大的戴奧尼亞人不至於報復?

“陛下,斯巴達使者到!”

“請他們進來吧。”

這聲音沉穩厚重,幾乎沒有了曾經的那種熟悉感……色諾芬定了定神,重新整理了一下穿着,跨進了大殿。

殿內除了宮廷衛士和王國主要部門的大臣,還有曾經的6位元老院輪值主席,他們並不是碰巧在這裡,而是這幾年一直在王宮任事,因為他們現在被稱之為“王國輔政大臣”。

在戴奧尼亞征服高盧之後的第2年,在一次元老院會議上,一名剛晉陞不久的元老突然發難,抨擊說:現在的元老院體制有缺陷,輪值主席們既主持元老院會議、同時又參與王國行政事務,這使得他們可以事先得到更多重要信息,並且利用自己的權利,更好的幫助親近的人,這對其他的元老不公平。

他的話立刻在元老院引起軒然大波,支持輪值主席的元老們紛紛對他進行了指責,而早就對此有所不滿的元老們也不甘示弱的幫助該元老進行反駁,並且舉出了不少在這幾年李受輪值主席幫助而在推選中獲勝的元老的例子……

雙方就此事進行激烈的爭吵,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平息,甚至還有擴大的趨勢,最後是戴弗斯國王強力介入,才令元老院重新恢復了秩序,但也因此對元老院進行了一番新的改革:元老院的輪值主席將由元老們輪流擔任,不再固定幾人;

元老院除了制定和修改法律條文、推選地區行政長官、監督中高級官員的行政表現之外,所有王國的行政決議和外交事務將不再呈交元老院審核通過,而是由王國行政廳直接決定;

王國將設立輔政大臣一職,一共有6位,任期與各部大臣相同,將協助國王管理王國行政事務。任職期滿,可由元老院進行推選,由國王批准接任……

戴弗斯藉著這一次元老院的風波、對其進行改革之後,元老院權利縮小,職能變得更單一,更多的權利被收歸到王國行政廳,使得行政效率變得更加快捷高效。

而元老院之所以做出這麼大的讓步,是因為自從戴弗斯被冠以“哈迪斯”之名後,在王國威望空前,普通元老們不敢與之對抗,而有能力組織大家起來反對的輪值主席們卻被抓住了痛腳,成為這場風波的核心,自顧不暇,再加上戴弗斯又用輔政大臣一職,給了他們後路,因此最終他的收權計劃順利得到實現。

色諾芬當然不了解戴奧尼亞王國的政壇變化,他也沒有關注站在兩旁的這些大臣,自走進大殿之後,目光就一直望着高高坐在王座上的那個人。

卻見帶着王冠的戴弗斯站了起來,神色激動的走下王座,大步走到色諾芬面前,給了他一個有力的擁抱。

由於事情發生得太快,殿內的大臣和衛兵們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聽見戴弗斯爽朗的笑聲:“色諾芬啊色諾芬,我還以為這一生都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哈迪斯庇佑,咱們終於是又見面了!”

戴弗斯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也出乎色諾芬的預料,讓他心中也頗有些感動,他當即拋開事先想好的見面時要說的話,順勢感嘆的說道:“是啊,自從拜占庭一別,我們已經有27年沒有見面了!”

“你的記憶力不錯。戴弗斯將雙手附在身後,微微欠身看着他,笑着問道:”你是否記得我當時所說的話?

色諾芬凝眉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戴弗斯雙眉微挑,指着四周,緩緩說道:“我當時說,‘我要去大希臘,我要去建立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國家,並且邀請你加入,只是你拒絕了’……27年過去,你覺得我當時所說的話實現了嗎?”

“尊敬的戴奧尼亞國王陛下,你在波斯的時候就創造過無數的奇蹟,所以你之後再做出任何驚人的事情,我都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色諾芬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哈哈哈……”戴弗斯再次爽朗的笑起來,他拍了拍色諾芬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這麼多年沒見你,倒是變得很會說話了,是因為長時間跟斯巴達王阿格西勞斯待在一起的原因?”

“是因為我在戴奧尼亞境內所看到的一切,讓我不得不心存敬畏!”色諾芬言語誠摯的說道。

戴弗斯注視着他,收斂起笑容,正色的說道:“每次我翻看起你寫的那部《長征記》,我就會想起我們在波斯患難與共的那段艱難的日子,我們的友情不應該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逝,就像戴奧尼亞即使再強大,也始終會真誠對待朋友一樣。所以這些年,我都特意囑託使者給你送去請柬,邀請你來戴奧尼亞參加學者大會,讓我們能夠好好的聚一聚,但是始終未能如願……”

“……”色諾芬心中愧疚,沉默沒有回應。

“看來你在斯巴達也過得不是很好啊!”戴弗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了一句。

“這話說得不對!”旁邊有人立刻大聲反駁:“色諾芬在斯巴達備受尊重,不然這一次也不會讓他擔任使者出使你們戴奧尼亞!”

戴弗斯的目光立刻變得銳利,直刺這位身披紅色大氅、頭髮梳成一條粗辮子的男子,沉聲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斯巴達公民蓋敘魯斯,受長老議事會指派,陪同色諾芬出使戴奧尼亞。”男子沒有迴避戴弗斯銳利的目光,聲音洪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