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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滄白雪剛走到沉香湖邊。一個矮小的身影從不遠處一蹦一跳地出現,奶聲奶氣地喚着。

此時的青離才四歲,柔順的髮辮系著一朵青嫩嫩的蝴蝶結,荷瓣袖的小裙。滄白雪看着她笑,這孩子現在才剛到她腰身那麼高點,兩隻軟軟的胳膊環住她,還用那小肉臉蹭了蹭。

滄白雪蹲下身來,伸手抱住這個小不點,正值冬季,青離裹得厚厚的,滄白雪像懷裡抱住了一團小棉花。她忽然低頭看了看,發現這孩子不僅穿得厚,衣袋裡還是滿滿當當的。

“又去凌香姐姐那裡了?”

“嗯!~”青離笑嘻嘻地點點頭,小臉上紅撲撲的。還認真地用手在衣袋裡好好摸了摸,掏出了好幾個五顏六色的小盒子給滄白雪看。

滄白雪嗅了嗅,香氣撲鼻。這些應該都是凌香姬研製的藥粉,不過因為凌香姬本也是個女子心思,製作的藥粉總是帶着各種各樣的異香,還會特地用漂亮精緻的盒罐裝好。每次都惹得這小丫頭眼睛亮亮的,總是忍不住往凌香姬殿里鑽,一來二去,這倆人還投了緣,凌香姬就把這些藥粉當禮物一般塞給小青離了。

不過既是凌香姬親自送的,想必都是特地挑的一些完全有益無害的藥粉供這丫頭隨意折騰。畢竟凌香姬可是這魔界有名的醫毒雙絕,若是沒有她的應允,那些看起來可愛小巧的瓶瓶罐罐,很有可能只要抖落一兩滴便足以要了人命。

“姐姐~又要出去做任務嗎?”那軟糯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滄白雪笑了笑,親了一口她胖乎乎的臉蛋,道:“是啊。”

“阿離也想去。”

“嗯?”滄白雪眨眨眼,笑顏,“阿離是想吃百食鋪的糖葫蘆了吧?”

青離抿抿小嘴巴,眼巴巴地瞅着她。

“這小丫頭是魔界中人嗎?”

雲辰此刻其實就站在滄白雪旁邊,只不過她看不見。他疑惑地摸着下巴,在玉城酒樓看到青離時,他原以為是滄白雪去了人界後才結識的小妹妹。

“不是。這小孩是凡人,是滄將軍在一個廢村裡撿回來的。”鳳煙答疑解惑道,“我記得那個村子好像是遭受了災禍,全村幾乎滅亡,滄將軍出任務時路過,心生憐憫,便撿了當時還吊著一口氣的這孩子回來,由魔醫救治後,她便一直留在身邊當做親人照料。”

“這樣啊”雲辰若有所思。

這邊的滄白雪已經拉起了青離的小手。想了想,這丫頭在魔界確實也悶得很,自己這次任務又簡單,估計沒一會兒就收工了,帶她出去逛逛也好。

“好吧,不過得說好,在附近乖乖待着,不許亂跑哦。”

“嗯!!~”

濃霧重攪,眼前的場景再次變換。

此時此刻,滄白雪正走在一片略微潮濕的雨林之中,手裡拿着透明的百珍典。

“這鳳囚鈴,原來還有一塊佩侶,凰囚佩。鳳凰成雙,佩鈴相依。有意思”滄白雪自言自語道,“看來我還得找找這塊玉佩在何處,湊一對兒才好。”

小青離抬起頭,眨眨眼道:“給紅衣哥哥嗎?”

看來就連這小不點也能猜出滄白雪的心思啊。不過她倒是一點也不掩飾,笑道:“對。紅衣哥哥還答應和我喝酒呢。”

“喝酒?哇”小丫頭反正聽到吃喝都格外開心啊,兩隻大眼睛又閃閃發亮了。

“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了。”滄白雪笑眯眯地說道,當然只是講給自己聽的。

但是這邊的圍觀群眾都本能地瞅了瞅千棲夜。千棲夜突然聽到這麼句話心跳也不由快了兩拍,輕咳了一聲。

雖然那日的酒是沒喝到。不過人還是你的。嗯,對。

走到一個山洞口時,滄白雪囑咐了青離幾句,小丫頭便乖乖地拿着三四片樹葉坐在石塊上玩了。

滄白雪獨自入洞。

裡面自然是吞金蟾蜍的巢穴。果不其然,這肥蟾根本扛不住滄白雪一下,旭陽出鞘,聖光縈繞璀璨,像流星一般飛速滑過,蟾蜍的下巴間頃刻出現一道大口,鮮血噴涌,它甚至只嗚咽了一聲,便吐着長長的舌頭重重砸身在地。

一切的過程從開始到結束大概只用了幾秒鐘。

滄白雪都沒回頭,直直地朝它巢穴深處的寶庫走去,旭陽自回到她的腰間,安靜如初。

而雲辰簡直看得瞠目結舌,那來自於戰神的氣場太過分明,雲辰甚至自覺倘若此時的滄白雪和他對戰,自己的玲瓏水盾未必接得下三招。

水神大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唏噓地搓了搓胳膊,心道第一女戰神果然惹不起。

滄白雪微微昂頭。那鏤空球鈴被置在洞壁的嵌框里,正散發著剔透的光。

滄白雪瞳孔里金光一瞬。那框上的結界立刻被震了個稀巴爛。

顧藍雙微微睜大了眼,下意識地屏息。

而她伸出手,如囊中取物般輕巧地拿到了那墜鈴。不過,就在那觸碰到的一剎那,滄白雪不由皺了皺眉,彷彿有什麼東西猝然落入了身體之內,那感覺不輕不重,不明不白,她一時間判不出個所以然,宛若一粒種子?

突然,山洞裡出現一股股深紫色的濃煙,咕隆咕隆地往外躥。滄白雪心道不妙,立即追了出去。

所幸那石塊上已經沒了人,小青離果然還是沒能聽話地傻獃著不動,跑到附近采野花去了。而那紫煙聚集,若隱若現地好像想拼湊出個什麼形狀,它也不亂舞,就那麼浮在半空中,好像——是在等滄白雪似的。

“嘻嘻嘻”

紫煙里傳來低低的瘮人笑聲。滄白雪面無表情地盯着這團東西。

沒一會兒,這煙還真融成了一個輪廓分明實形,兩隻紫紅色的瞳幽幽地在眼眶裡打着轉,那略微偏灰的肌膚和乾枯的長髮着實有幾分詭譎。半張烏紗掩臉,蓋得嚴嚴實實的紫金寬衣拖揚而下,如風中搖曳的一大片碎布。這人看起來真是活像是話本里描述的從墳堆里爬出來的女鬼。

不過滄白雪看起來對她好像並不陌生。她歪了歪頭,微微眯起眼,語氣十分冷淡,道:“接木巫娘?”

接木巫娘,與移花老巫齊名,並稱為當年盛極一時的摧心雙巫者。

移花修的是致幻,接木修的則是——毒蠱。

接木巫娘緊緊地盯着滄白雪,眼角彎彎看似還包着幾分笑意,但是滄白雪不用猜,便瞭然那烏紗之後,此刻必是咬牙切齒。

“金沙大人,真是好久不見呀——”接木巫娘一字一句地說道,音色鬼魅,情緒漸顯。

滄白雪完全沒耐心和她耽誤時間,就在她剛吐完最後一個字時,旭陽已經瞬間在她的咽喉只有半寸的位置。接木的雙肩下意識地顫了一下,她此時此刻分明只是一抹殘念,居然也控制不住地害了怕!她再次狠狠地咬了咬牙,攥緊雙拳,滿心不甘。

“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死了。”滄白雪淡聲道。

“對!可不是!被您親手滅了我的芍崖!連骨灰都燒得乾乾淨淨!可不是死了嗎?!”接木怒目而視,終於忍不住心頭的情緒,厲聲叫道。

大概在幾百年前,滄白雪在魔界的某趟任務便是端了這接木巫娘的老巢。因為接木巫娘當年自恃蠱藝高超,總是隨心而欲地惹是生非,終究還是讓三界都不太痛快。而滄白雪當然也完成得非常乾淨利落,連窩帶人全部斬於旭陽聖光之下,她可是親眼送這老巫走向滅亡的。

“我猜你現在也就是靠着什麼力量暫時形成的一點虛影吧?”滄白雪挑眉,隨意地勾了勾嘴角,“怎麼樣?挺得住嗎?是不是已經快散了?”

她手持旭陽,劍尖隨意地晃了晃。驚得接木連連後退了好幾分。

“滄白雪!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如此囂張?!”接木怪叫道。

“哦?我死到臨頭?就憑你嗎?——行啊,我也想看看你長進沒有,能接幾下呢?”

“你!你——”眼看滄白雪手腕一轉,劍刃凜冽逼近一分,接木的聲音猝然顫抖起來,極為本能地再次後退,她這殘念,怎麼可能有本事和滄白雪硬碰硬。不過她深知自己此刻肩上的任務,絕不能就此龜縮,接木心慌意亂地掃了一眼,急忙道:“你你當我同你說笑?!你不妨看看你的左手!”

滄白雪微微皺了皺眉。

其實她確實從剛剛開始就隱約覺得握着鳳囚鈴的左手似乎是有些微妙的異狀。不過她一直沒顧得上看,現在這接木巫娘既說出來了,她倒也絲毫不擔心對方是用這個借口耍花招,畢竟實力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索性,滄白雪低了眸。

瞳孔猝然睜大了幾分。

她的左手上竟出現了絲絲縷縷的紫紅色。那形狀像是開了枝芽的樹,但是這樹又細又密,好似還在順着她胳膊繼續攀爬。滄白雪一時只覺得這紋路駭人,並還未有所不適。

而顧藍雙在一旁,心臟驟然咯噔了一下。他的目光愈加深重,彷彿已經預見到了後面的悲愴,餘光不禁地飄了飄。

千棲夜整個人沒在周圍樹影中,隱去了大半分,但身邊的寒羽能夠清晰聽到他極力咬牙忍耐的聲音。

滄白雪微微動了動手指。

“你中了我的蠱。”接木嘴角一翹,直截了當地回復了她心裡的疑惑。

“你的蠱?”

滄白雪瞥了接木一眼,她自然不信。儘管接木巫娘名聲鵲起,可是她的蠱術對滄白雪的戰神體可以說是基本完全無效,否則當年也不可能那樣毫無還手之力地被端了窩。

但是,有一點,滄白雪是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