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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篷秋光從天際灑下,透過重重枝葉和屋檐,在地上留下了斑駁的影子。

微風徐徐拂動,穿堂而過,帶來陣陣涼爽,十分宜人。

“此物於我有點作用,我將其買下如何?”伏塵低聲詢問。

此物雖說不是什麼神物,但也有着奇異之處,用得好了,也不失為一件寶物。

“公子這不是羞煞我等嗎?”一旁臉色蒼白的漢子一聽,苦笑一聲,頓時開口回應說著。

“我申屠宏雖說只是一介屠夫,但也知仁義禮智信,也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如今大恩大德尚無以為報,此物於公子有用拿去便是,此時與我言利,我實在慚愧!”申屠宏表情堅毅,語氣誠摯。

說完,身體微微前傾,雙腿一屈竟就要跪了下來。

伏塵見着,連忙彎腰扶着將他止住,看着一臉認真執拗的漢子,微微一笑就和聲說道:“是我想的岔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不過,你這時也不容易,我這有些銀子,權且周轉一二吧。”伏塵稍一停頓,用清亮的聲音轉言道。

申屠宏堅定地看着他,沒有回話,伏塵知道,這是拒絕的意思。

稍一沉默,氣氛有着微微凝滯,申屠李氏此時站在一旁,訥訥不知該如何言語。

伏塵眉尖微蹙,緩言勸說著:“就當是我借予你的,日後寬裕了再還我,這樣可好?”

申屠宏還是不說話,搖了搖頭,站在那裡,就像海邊佇立的一塊石頭,一塊堅硬的石頭。

伏塵蹙眉看着眼前廋黃的中年屠夫,忽然有些頭疼,捂額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仗義每多屠狗輩,或,這就是每個人都有着每個人的堅持么?

“你現在身無分文,百廢待興,是過得了今日過不了明日,哪怕你能吃苦忍受,半夏她們又如何?”

“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說要吃的多好,總不能讓她餓着肚子吧?”

“你若實在執拗堅持,就當這是我給半夏的見面禮罷。”

伏塵平靜目光越過申屠宏瘦削的肩膀,看着半夏的眉眼,嘆息一聲,臉上的表情變得越發柔和起來,認真繼續說道。

申屠宏聽了,一時間怔了許久,沉默不語,有些遲疑。

伏塵悵然嘆道:“這對我來說已並不算什麼,銀兩也不多,只是暫且解個燃眉之急罷了。”

說完,不再猶豫,自顧自將瓷碗中的酒蟲連着酒一同倒入了青皮酒葫中,旋緊木塞。

酒蟲存活需要飲酒,無酒便死,化為一團酒氣散於天地,不復存在。

雖也能以劣酒為生,但是一旦用着次等酒,這需要供給的量那就大了,每天至少都得要數壇。

不過此時這葫蘆里的酒含了火靈精氣,足以供給支持其一兩月的消耗了。

伏塵彎腰笑着摸了摸半夏微黃乾燥頭髮,凝視着她的大眼睛,輕聲憐惜說道:“以後要好好聽爹爹娘親的話,要好好的……活下去!”

伏塵說完,沉默了片刻,接着眉梢微挑,洒然一笑,將懷中銀兩掏出放在了椅中。

腰間挎着葫蘆,乾淨利落一轉身,秋風動白衫一角,踏着夕陽大步離去。

半夏眨眨眼,眼底流出戀戀不捨。

看着伏塵漸漸遠去的身影,突的,半夏忍不住就哭着沖了出來。

瘦小的身子站在破舊的院門前,眼中淚光閃爍,大聲喊道:“大哥哥,你還會來看我嗎?”

半夏青雉的聲音順風傳來,嗚嗚嗚的哭聲里夾雜着感激眷戀與不舍。

伏塵心頭微溫,笑容一展,轉頭揮手示意,卻不再多說什麼,向著遠方走去。

此時一陣微涼的秋風自天際外吹來,吹到身上輕薄的白色大袍之上,泛起了陣陣波紋。

一路徑直前行,並無它事發生,順平無波。

等到伏塵轉進小巷,身影顯出,此時已是黃昏將盡,日暮西沉,無垠的天空變得越發深邃。

伏塵大袖飄飄,急步向前,留下一地清脆的木屐聲。

只見離着老宅還遠,就遠遠有着人不停往這邊張望。

待得近了些,伏塵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鄰里鄉親。

卻是早有報喜人過來通知伏塵中了濟陰首元,為濟陰縣廩生。

為此左鄰右舍都十分欣喜,因為哪怕這不是自家子侄,卻也是這一片的童生,自會有着不少的好處。

於是依着慣例,都呼朋喚友,眾籌來開了酒席。

當下有提供桌凳的,有拿雞蛋來的,有拿青菜來的,也有拿着肉食來的。各種都有,十分熱鬧。

等到伏塵過去,就見有着一群人涌了上來,口中不停稱讚,說著吉利話。

一陣喧鬧過後,樂聲大作,就放了鞭炮。

鞭炮聲連綿清脆,不一會就響完,這過後就是正式開席面了。

狹小的小院里此時已經擺滿了桌凳,甚至一路延伸,將院門口整個直直街道的大半也佔住,只留下狹小的過道。

各色菜式這早已經整治好,菜香瀰漫,不用等待,一開席就可直接開始用了。

這時眾多席面中就有着一個青年不解問着:“二爺,你說這興師動眾的,又不是自家人,這值得么?”

“蠢貨,童生是我大周天朝最底層的核心力量,甚至可以這樣說,大周就是靠着這一代代的童生啟矇著大千眾生,才最大限度的挖掘出人才,使得滄海無遺珠,鄉野無遺賢。”

“正是靠着這源源不斷的人傑精英,才使得這煌煌天朝日益強盛,鑄就出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不衰盛世。”

“當然,這其實和我們並無多大幹系,可是你想,一旦他在此開辦學堂,我們都會有着便利,子侄入學就降低不少門檻。”

“你想想,濟陰才有多少個童生?人多水少呦。”

“即便是不立學堂,也會有着一絲香火情,這總是好的。”旁邊的白髮老翁一邊嘬着手中細長木質煙桿,一邊含糊說著。

“原來是這般,還是二大爺懂得多呀!”青年一邊恍然點頭,一邊感慨道。

“哎,其實我這大多也是聽說來的,不過你仔細這麼一琢磨,還不就是嘛?”老翁眯着眼睛,嘿嘿笑着,縷縷的白色煙氣彌散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