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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注視着遠去的孫盛,唐福祿呸了一聲,微微漲紅了臉,眉擰成一團,冷哼一聲,“小人得志!”

“怎麼辦?先生不會真把霜蓮許配給他吧?”唐福祿想了想,深吸口氣,臉色凝重問道。

伏塵心裡盤算,微微側身掃視一眼,輕聲就說著:“議親是真的,但成不成卻是兩說了。”

“這怎麼說?”唐福祿有些不解,“看他得意洋洋,似乎胸有成竹啊?”

“他再胸有成竹,也得過先生那一關才是。”

伏塵隨意笑了笑,搖頭說著:“別看先生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對霜蓮那可真是疼到骨子裡去了,他知道孫盛品行不端,心術不正,斷不會輕易就答應的。”

“那就好。”唐福祿聽到這眸子亮起,點頭笑道,“她與我們一起長大,雖說性子清冷,後面深居簡出,和我接觸也不多,但真要是落到孫盛那種人手中,那就太可憐了。”

伏塵點頭不語,腦海中一幕幕回憶閃現,有些感慨。

“呵呵,還和我們誇下海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唐福綠說著,突然眉頭一皺,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不過他爹可不大好辦。”

“我爺爺和我說過,別看這人平時道貌岸然,其實啊,為人奸狠,心思深沉叵測,背地裡指不定會使出什麼卑鄙手段來。叫我小心些,不要與那一家相交過深。”

伏塵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就邊走邊看吧。”

說罷,想着前世經驗就有些怔怔,自己前世的確是聽唐福祿說過縣令提親這檔子事,但這件事後面似乎並沒有結果,不了了之了。

不過聯想到前世風雲突變,自己此次重來所歷亦與先前有了不小變化,這件事難免不會生變。

天意莫測,最終誰又能料盡天意?看來,有些事,還是得儘早解決了。

想到這裡,伏塵臉色默然,眯着眼,閃過了寒光。

……

“石叔,是不是覺得我太莽撞了?”孫盛稍稍轉移視線,瞥了一眼身後亦步亦趨的高大護衛,微笑說著。

護衛十分壯碩,特別是手臂極其的粗壯,渾身泛着一股淺淺的青色,如若深山硬石,此時張口欲言,想要解釋。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孫盛就又繼續說著:“呵呵,我告訴他又如何?他知道,他又能如何?”

孫盛眉飛色舞,對着男子毫不遮掩自己心情愉悅,輕蔑一笑,直接就說道:“哪怕再是天才,也得有着時間慢慢展露,時不由他,哪能就一步登天?”

“我就是想看看他此時有心挽回卻無能為力的樣子,就是要讓他眼睜睜看着,卻沒有辦法。”

孫盛說到這臉色陰沉下來,帶着刻骨的恨意,腳步一步一步緩了下來,“平日里在學堂壓我一頭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奪走我的縣試案首!”

“國家選才大典,鄭重至極,加上縣丞杜仲又一直與我父不對付,我父親沒有辦法動手腳,以至於我與縣試案首失之交臂,錯過那一絲龍氣大運。”

“不給我,這就是他的錯!”孫盛咬着唇冷笑。

壯碩男子嘆了口氣,視線微微低斂,略作猶豫說道:“只怕是夜長夢多。”

“他們翻不起什麼浪的。”孫盛聽了,擺了擺手,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有些自嘲:“真論起來,諾大濟陰,又有幾個同齡人誰能與我相比?”

“我父終究是濟陰縣令,一縣之首,哪怕不能以勢壓人,但這並不代表說話就沒有分量。”

說道這裡,孫盛有些唏噓感慨,“哪怕是伏塵,雖說有些才能,但論到家世遺澤,卻是遠不如我,沒有着前人的蔭庇,單憑自己,若想崛起就註定免不了坎坷重重。”

孫盛雙手負後,低着頭自言自語,“至於說唐福祿,家境不錯,也許有些神秘之處,但心思太過直接簡單,真論心機城府,他遲早被我玩死。”

身為早年孫文的護衛石仆,見識過太多陰謀詭計,因而並不為意,覺得少年陰戾是一件不好的事。

反而對於早已心硬如石的石妖來說,這樣的少年他覺得在這充滿人心鬼蜮、笑臉魍魎世間反而會活得更滋潤。

只是看着少年的冷漠臉色,身為他從小到大侍立護衛,自是深知自家少爺秉性,知道此時孫盛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因而壯碩男子此時明智選擇了沉默不語,並不插話。

“況疏不間親,等我迎取辛霜蓮之後,到時候我和他們相比誰親誰疏?誰近誰遠?”孫盛露出一絲笑意,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思,“辛靈濱難道還會偏袒他們嗎?”

“連聖人都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由己及親,後才是世人萬物,難道辛靈濱還會為他們而找我的麻煩嗎?。”

“日後,沒了辛靈濱的庇佑,我何須要怕他們兩個?”孫盛嗤笑一聲,臉色冷漠,淡然道,“只不過有的人就像靴面上沾着的的一塊爛黃泥,雖說不會礙什麼事,但看着卻實在膈應人,不除不行。”

說了這些,孫盛似宣洩出了胸中一口悶氣,眯起眼看向前方,手指有意無意輕輕摩挲着懸佩在腰間的一塊通體暖白瑩潤的玉佩,心情漸漸舒展開來。

……

星夜沉沉,沒有着密密法網和靈紋大陣庇護的縣外之地,此時天地之間的陰氣就越發濃郁起來,讓人心情不由低落壓抑,甚至煩躁起來。

山神廟後,一個有些破落的木屋內,一個身形魁梧但卻顯得病態消瘦的少年仰躺於木床之上。

少年雙目緊閉,額頭上不斷有着細汗滲出,雙手緊緊抓着床被,身體微微抽搐,似乎正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恍惚間身邊竟似有重重鬼影欲要幻化成形,讓人不由心驚膽寒。

一個微駝的老者在屋內轉着步,滿臉疲倦,眼眶滿是血絲,看着床上少年,心情愈發凝重。

又在房內走了幾圈,走到床邊,將手覆在少年額頭,只覺觸之冰冷刺骨,如若寒冰,但汗水卻不凝結冰凍,似乎蘊含著炎熱的陽氣,緩緩的消失彌散,如冬日最後一抹斜陽正從大地逝去。

老者想了想,似乎下定了決心,不再糾結猶豫,將牆角斜靠着的一柄黑刀懸掛在腰間,又將旁邊的木箱打開看了一眼,放下心來,就挪到床下藏起。

接着微微屈身,動作輕柔的就將昏死不知人事的少年背在身上,遙遙望向遠方的縣城,星夜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