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妮結結巴巴問：“慧慧，你……你不是在……在開玩笑吧？”

朱晨慧用目光和表情再三確認，這是真的，但親口說出來似乎太殘忍，只能默認。

陳冰妮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懵了，這是朱晨慧和楊磊的孩子？楊磊的孩子？怎麼會這樣？

有些事是瞞不住的，真相大白是遲早的事。

除非朱晨慧和孩子一輩子都不回國，永遠都不在楊磊他們這些老朋友面前出現，否則光是孩子以後的長相就會惹人生疑，遲早有一天會被人知道。

與其這樣，還不如主動承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能博取到同情，單親媽媽在任何時候都是弱者。

這也是在車裡獨處時，楊磊和朱晨慧共同商議的決定，可以告訴陳冰妮一個人，但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

朱晨慧道：“對不起，是我主動的，都是我的錯。抱歉妮妮，我真不是想要故意傷害你，請你聽我說完好嗎？等我說完，你想怎麼處置我都可以。”

處置？

陳冰妮眼中淚花閃閃，她有什麼權力處置朱晨慧啊？她自己也是一個委屈可憐的女人罷了。

等兩人情緒稍稍穩定，朱晨慧盡量淡化自己和楊磊的相處過程，更沒有提起細節，連什麼時候好上的都模糊一句帶過。

她只是一個勁強調，說她最開始很崇拜楊磊經營網店，非常感謝楊磊對錢夫人旗艦店的幫助，最後兩人接觸時間長了，不知不覺就愛上他，無法自拔。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又不甘心，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睡不着，那種得不到，又想要的想法有多麼折磨人你知道嗎？我想離開他，遠遠地逃避，於是下定決心賣掉店鋪，去澳洲留學。只不過在走之前我犯了個大錯誤，我和他……”

陳冰妮明白了。

怎麼辦？

罵這兩人不知廉恥？還是算了吧，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省省力氣還是別折騰了。

而且孩子都長這麼大了，還那麼可愛，那麼漂亮，細細看上去，還真有楊磊的眉眼影子。

陳冰妮突然醒悟過來，朱晨慧為什麼這個時候要鑽被窩，還把孩子放在兩人中間，應該就是想喚起她的母愛之心，減少她的敵意吧。

好吧慧慧，你成功了，我對你恨不起來，小馨馨太可愛了，孩子是無辜的。

陳冰妮看到孩子熟睡的臉，心裡的那些委屈慢慢縮回去。

說委屈，她覺得朱晨慧應該才是最委屈的那個吧，一個單親母親帶着孩子在海外生活，是不是格外艱難？

以後怎麼辦？

她怎麼辦？

陳冰妮不知道，心亂如麻，朱晨慧，楊磊，她自己，還有徐詩薇，一個個人影在她腦海中輪番浮現。

見陳冰妮的表情很沮喪，朱晨慧知道她擔心什麼，低聲說：“你放心，過完年我就帶着孩子回澳洲，沒事不會回來國內，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更不會去要挾楊磊什麼的，我們自己可以過得很好。”

但是，你們物質生活確實不缺乏，可家庭生活呢？一個家庭如果沒有父親是不完整的，一個女兒沒有爸爸陪伴也是很艱難的，難道你一輩子不找男人？

還有，楊磊的技巧那麼高超，帶來的快樂那麼刻骨銘心，你真的不渴望做那件事？

陳冰妮不是很相信：“你不嫁人嗎？”

朱晨慧嘆氣，反問她：“我敢嫁人嗎？”

陳冰妮瞬間噎住，是啊，朱晨慧要是敢嫁人，以後還怎麼面對楊磊？

但是不嫁人的話，朱晨慧才23歲，以後幾十年怎麼過呀？

想想朱晨慧的尷尬境地，再想想自己很可能也會變成這樣，陳冰妮咬牙切齒：“都怪這個混蛋！”

朱晨慧噗嗤笑出聲來，跟着她一起罵：“沒錯，最可惡的就是他！”

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罵歸罵，可為什麼對他恨不起來？還是因為他帶來的快樂更多吧。

兩人都沒有睡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聊到凌晨兩點多鐘。

迷迷糊糊中，陳冰妮思緒逐漸凝固，她想的是，要不要學着朱晨慧的做法，悄悄懷孕，也給楊磊生個孩子？

楊磊睡在兩女隔壁的隔壁，單獨的客房，一個人睡。

第二天他很早就醒過來，主要是孩子稚嫩的哭聲傳到他耳朵里，他有點坐立不安。

等他穿好衣服，推開另外一間房半掩着的門，看到朱晨慧正打算給馨馨換尿不濕，陳冰妮手忙腳亂地在旁邊幫忙。

“發什麼呆呀，過來幫忙呀！”

朱晨慧對他嗔怪一句，其實她一個人就能很麻利地處理，故意讓楊磊幫忙，就是想讓他感受一下當奶爸的“快樂”。

“唉唉，好好好，要我幹什麼？”

楊磊立刻挽起袖子，準備干粗活，一看就是毫無經驗的菜鳥新手。

朱晨慧噗嗤笑出聲，指揮他干這個，吩咐他做那個，看到自己母親站在門口準備進來幫忙，也用眼神示意不要，今天她就指使楊磊了。

人生中第一次給小寶寶換尿不濕，打開聞到那股酸臭味，楊磊竟然眉開眼笑。

陳冰妮好奇問：“不臭嗎？”

“真香！”

楊磊大聲說著，將沾着便便的尿不濕摺疊起來，還打了個包，果然設計師的手就是那麼靈巧。

楊磊在溫洲待了三天，查工廠的賬，新增流水線，和老朱聊了聊海外市場，帶着朱晨慧母女出去逛公園和商場。

只要找到平衡點，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談的。

正月初六吃過中午飯，楊磊和老朱他們告別。

“朱總，海外市場就拜託你們了，千萬不可有失。”

“放心好了，我會盯緊他們的，你什麼時候進軍北美市場，提前通知我。”

事情交代好，楊磊告辭老朱，又有些不捨得抱了抱孩子，親親她光滑可愛的小臉。

朱馨寧開心地笑起來，用剛剛從媽媽那裡學會的“爸爸”這個詞，臨時抱佛腳，奶聲奶氣小小地叫了一聲，差點把楊磊的心都融化了，真捨不得放開她。

最後，楊磊在沒人看到的地方親親朱晨慧，她的淚水又充盈起來，連忙低下頭，假裝幫楊磊整理衣服的下擺，金豆豆卻一顆一顆往下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再不舍，也是要離開的。

楊磊撫摸着她的臉頰，幫她擦去淚水，朱晨慧深吸一口氣，好想將眼淚流回去，痴痴地看着他。

今日一別，又不知何年何月才相見。

楊磊說：“記住我在車裡對你的承諾。”

“嗯，我等你。”

朱晨慧艱難擠出一個微笑，“我等你”這三個字說的很輕鬆，實際上蘊藏着無盡的心酸，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朱晨慧站在門口揮手告別，看到車子消失在視野中，心頭一酸，再也忍不住，飛快回到屋內，痛哭起來。

等待吧，她只能繼續等待，等着雲開日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