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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就要進入六月,雖然還未入伏天氣已經很熱了,自打日頭東升天上就像是下火一樣,驕陽下的官道塵土乾燥鬆散得猶如麵粉,一腳踏上去便能激起陣陣縷縷塵埃。

只在太陽底下走了一個時辰,老朱已經是大汗淋漓,後背也已經被汗水浸透,難得的是他腳下不輟,手持木杖步履如風,馬度騎着馬兒方能得跟得上他的腳步,老朱這好身板難怪能活到七十歲。

抬頭看看驕陽,馬度拿袖子擦了擦汗水,剛剛取下馬鞍子邊上的水壺,裡面放着早就準備好的酸梅湯,正要喝上一口解解渴,卻從旁邊伸出來一根木棍一挑水壺上的帶子,便被人奪了去。

馬度惱火的扭過頭,只見老朱已經拿着水壺咕咚咕咚的往嘴裡灌了,他一口氣喝了個乾淨,“真是痛快!”然後又把水壺扔給馬度。

“看什麼看,朕在太陽底下走路你卻騎馬,不覺得有失為人臣子的本分嗎?趕緊的給朕從馬上下來!”老朱說著還把手上的棍子往馬度大腿上戳。

這話沒錯,雖然說便裝隨行的錦衣衛也帶着不少的馬,可是都一個個的牽着跟在老朱的身後,同樣熱的滿頭大汗也沒有人敢上馬,見老朱喝了水才敢解下來馬背上的水囊喝上一氣。多好的鷹犬啊!馬度真是羨慕不已,哪裡像自己的長隨這麼的沒有眼色。

“趕緊的下來!”老朱有令馬度不敢不從,只好下了馬跟在老朱的身邊往前走。

很快他就後悔了,老朱走得氣定神閑,馬度卻走得腰酸腿軟,這他娘的到底是誰折騰誰啊。

“陛下,馬上就要到中午了,咱們還是歇會再走吧。”

老朱笑着擺手,“歇什麼些,不然今天就趕不到茅山了。”

“未必就需要去茅山,這句容處處山清水秀,要不就近烹飪就行了。”

“不行,茅山鍾靈毓秀道家名山,豈是什麼地方都能比得上的,要是影響了朕的口福便與你沒完!”老朱說著還作勢往馬度背上打。

馬度連忙的閃開離老朱遠遠的,當年不管是在軍校還是在部隊,他也是參加過好幾次長途急行軍的,誰怕誰!當下調整呼吸,邁開長腿,咬緊牙關亦步亦趨的跟在老朱身後。

老朱到底年過半百,身上又背着三十斤的東西,過了中午腳步便慢了下來,扭頭看看一直跟在身後的馬度,“竟然跟得挺緊,也不吱聲朕還以為你掉隊了呢。”

“微臣自有法子跟上陛下。”馬度抬頭看了看天,明晃晃的太陽照得人發暈,“正是熱的時候,陛下還是停下來歇歇吧,要是真的中了暑,微臣也救不了您。”

“你懂什麼,趕路的時候最怕歇腳,只要停下了便邁步開腿了。”老朱一抹額頭上的汗珠,“再給朕拿一壺冰鎮的酸梅湯來。”

茅山位於應天東南方向一百多里,這麼長的路馬度根本沒打算一天走完,誰曾想老朱卻真的卯上了。他養尊處優多年,硬是背着三十斤的東西,由卯時出發在申時抵達,六七個時辰走了一百多里路,好多錦衣衛都掉了隊,他卻越走越精神。

望着夕陽下鬱鬱蔥蔥的山嶺,馬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終於到了!”

老朱長處一口氣,伸手拎了拎馬度的衣領,“還沒進山呢,這就不行了?”

“微臣實在不行了,陛下就是拿手杖抽我也不是不走了!”

“沒用!他不走咱們走!”沒了酷日老朱越發的輕鬆,馬度連忙的招呼張五六把馬牽過來,癩皮狗似得趴在馬背上跟着老朱進了山。

準確的說茅山不是山,而是一片數十平方公里的丘陵,馬度後世裡面跟着爺爺來過,並非是為焚香拜神,是為了參觀這裡的新四軍紀念館,因為這裡曾是著名的kàng日根據地。

現在自然沒有讓遊覽車直通景區的寬闊道路,只有一條容得下車馬勉強通過的窄仄小路。山中奇岩怪石大小溶洞隨處可見,潺潺清泉縱橫交錯,綠樹蔽山青竹繁茂,峰巒疊嶂霧氣繚繞,夕陽之下當真是人間仙境。

老朱鞠了一捧清泉放在嘴邊一口喝了乾淨,接過元生浸過水的帕子,在臉上擦了一把,迎着習習涼風嘆道:“不愧是第一福地,第八洞天,真是景緻宜人的好地方!”

“奴婢也覺得這裡好,這裡離應天不遠,陛下當在這裡建一處宮苑避暑才好。”

“朕哪有那個閑心思,再說這山上又不是沒有住處,喜歡便來住就是,何須花那個冤枉錢,以後莫要隨便再攛掇朕花錢。”老朱把背上的包袱接下來交給元生,甩了甩胳膊便背着手往前走。

老朱說的住處自然是指山中的道觀,茅山是道教名山,有關道教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秦漢年間,到了唐時李家更是認了老子做祖宗,道教發展出了一個小巔峰,茅山更是香火鼎盛有“三宮、五觀、七十二茅庵”之說。

可是要說規模最大的當數大茅峰上的頂宮,專祀大茅真君茅盈,元朝皇帝曾下旨修繕擴建,並賜名“額聖祜觀”。

山道越來越窄,眾人石階而上,即使天色已晚也碰上不少下山的香客,可見觀中香火旺盛。眾人到了山門前已是夜幕時分,隱約的看見一座青瓦紅牆的建築矗立在山頂之上,不巧的是山門已關。

錦衣衛立刻上前哐哐的鑿門,老朱卻斥道:“出家人清修之地莫要張狂!”

眾人這才想起來,老朱是紫薇大帝投胎轉世,當著他的面欺負他的徒子徒確實不太合適。

很快便有兩個年輕道士舉着火把開了大門,門外的場景估計也是嚇了他們一跳,又連忙的關門。

雖然明朝沒有十戶人家用一把菜刀的規矩,可也不是誰都能帶着兵器滿世界溜達的,馬度他們一路之上就被民壯盤問了好幾回,估計兩個年輕道士以為碰上山賊了。

韓成立刻出手把門擋住,兩個小道士緊張道:“諸位善信此時天色已晚,若要上香問道還請明日再來。”

“我等乃是江寧侯的護衛並非歹人,今日在山中遊玩,不覺天色已晚,想在貴寶地借宿一宿。”

馬度拿出自己的腰牌趕緊的遞了過去,年輕道士接過來看了看又遞還回來,估計是信了,畢竟不會有誰閑着沒事冒充國侯,數百帶刀扈從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湊的出來的。

“小道失禮,還請侯爺稍待,這邊去稟告住持!”一個年輕道士說完便匆匆去了。主持這稱呼是道教先用的,後來和尚才開始用。

不多時便有一個老道舉着火把率眾而出,馬度上前一步迎上掩護老朱,那老道自然奔馬度而來,到了馬度跟前喜道:“貧道昨日卜卦知今日有貴人到訪,剛才還以為是占卜錯了,聽聞弟子來報是同門高人駕到萬分欣喜。無量福,無量壽,無量觀!”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