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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0章

徐神機牽着黑牛走在前面,崔白玉徒步隨在後面。走到現在,崔白玉雙腳已經被磨破,鞋裡浸着血。再如何她從前也是養尊處優的人物,何曾受過這樣的罪。

徐神機突然回頭:“要不你坐上黑牛,它力氣大,載兩個人不怕的。”

崔白玉看了眼牛背上趴着的程大雷,搖搖頭拒絕了。

已經走出三天時間,程大雷尚未清醒,身邊也沒有趁手的葯。何況大家都明白,現在程大雷最需要的是養,而不是葯。

目前的情況其實十分危險,程大雷渾渾噩噩,徐神機與她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現在隨便出現個人就能殺掉他們。幸運的是,他們還沒碰到任何敵人。

崔白玉只能期盼程大雷早些好起來,倒不是關心對方,實在三人已經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崔白玉的確想獨自逃生,奈何脫離掉程大雷後,作為一個女人她更難生存。

一直是徐神機引路,崔白玉也可以近距離觀察這位蛤蟆寨第一軍師。結果……總是出人預料,不僅程大雷疑點重重,這徐神機也讓人看的不明不白。

他似乎……沒有多少智慧。

在他運籌帷幄,機關算盡的情況下,走了三天的他們好像迷路了。

不是好像,的確迷路了。崔白玉雖然也不認得路,但隱隱感覺大家距離涼州越來越遠。再走下去,回到長安也不是沒有可能。

“徐軍師。”崔白玉輕聲喚住徐神機:“咱們該往哪兒走?”

徐神機停住腳步,看着前方秋風起已經有些蕭索之意的山林,堆滿皺紋的臉上恍惚寫滿智慧。

這不是『智慧』,而是因無知而產生的獃滯。

崔白玉感覺頭有些疼,該不會這徐軍師有些蠢吧,假若當真如此,程大雷為何要對他委以重任。程大雷無論如何都是個機靈賊,但神機妙算徐神機究竟神機妙算在何處?

“不若由我帶路?”崔白玉試探道,她也擔心冒犯徐神機的尊嚴。

“這也好。”

徐神機很痛快的將韁繩交給崔白玉,自己翻身跨上黑牛,扶了扶程大雷道:“好了,走吧。”

崔白玉如遭重擊。

這次換做她來帶路,腦海中的確在思索着接下來的該如何走。涼州在西北方向,往西北走總是不錯的。因為摸不準有多少敵人,所以官道是絕對不能走的,只能走偏僻的山林。這些路往往崎嶇不平,布滿荊棘。其實想要穿過這樣的路極其不易。

但已經被逼到絕地,男人都在當牲畜使,女人也得當男人使。她要來徐神機的短刀,一手劈開荊棘,一手牽着韁繩。

想靠着自己與徐神機帶着重病的程大雷回到涼州,怕是天方夜譚。崔白玉心裡想着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讓程大雷養好病,之後返回涼州。

她也不敢冒失,將心中的法子同徐神機說了,多少也要問徐神機的主意。

徐神機騎在黑牛背上不停打跌,走這一路他也累得不輕。

“好啊,就按你說得做,哪裡安全?”

崔白玉心中一陣無語,她若當真知道哪裡安全,也就不用問徐神機的意見了。很明顯徐神機是靠不住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又不知走出多久,已經是日落黃昏,前方出現一道蜿蜒河流。崔白玉與徐神機在河邊飲水,女人天生好潔,崔白玉又用手帕擦拭臉上的汗漬。

她將手帕擰乾,為牛背上的程大雷擦拭面孔,心中也暗暗祈禱着程大雷能夠早些好起來。

做這些事時,崔白玉心中唏噓感慨很多。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程大雷導致崔家遭遇滅門之禍,崔白玉無數次祈禱程大雷去死。但兩個仇人現在卻不得不同舟共濟,而除了程大雷這裡,也沒有其他地方肯收留她。

真想給你一刀啊……

看着程大雷的腦袋,崔白玉在心底嘆口氣。

崔白玉突然回過頭,身後一個女子挑着水桶靠近,相距二三十步,看到崔白玉他們時停下腳步。

這女子十七八歲年紀,生得亭亭玉立,便是崔白玉也驚嘆對方的美貌。

而這女子恍惚被嚇住,呆了半天問:“你們是什麼人?”

徐神機上前一步答道:“我們是過路的旅人,同伴遭了病,煩問姑娘,家住何方,可容我等借宿一晚,事後必有金銀酬謝。”

女子顰起眉頭,看看徐神機,再看看崔白玉,關鍵是崔白玉不像壞人。

“我就住在附近,既然是孤途逆旅之人,出門在外免不得有不濟之時,也不必談什麼金銀。”

“姑娘當真是好心。”

徐神機贊了一聲,快步接過水桶,崔白玉與女子走在一起,想着如何套出這女子的來歷。

“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我家兄長醒來後一定要多謝姑娘。”

這女子左右看看,道:“你們叫我圓圓就好,我住得地方距離這裡不遠,但有些不太方便,你們一定要小心,莫驚動了別人。”

崔白玉顰起眉頭,看這女人說得如此鄭重,她也不解為何會不方便。

繼續往前行,前方出現一座村莊,瓦舍連在一起。在村莊外有一座尼姑庵,這女子變得謹慎起來,見天色變暗,左右無人,悄悄領着三人從小門進去。

怪不得這女子說不太方便,尼姑庵內男子進出不宜,所以才如此小心謹慎。

“這裡是虎口營,原先是屯兵的營子,村裡人都會些拳腳,所以也不擔心山賊土匪。我本不住在這裡,只是遇到些事,暫時躲在這裡。”女子開口解釋道。

崔白玉自然是忙不迭口的感謝,她生性冷淡,可逢到這種事,這姑娘肯出手相助,她心底也很感激這份恩情。

這姑娘倒是不拘小節,幫着將程大雷從牛背上攙下來,送到屋裡的床上。又是燒水又是做飯,行這一路,崔白玉也是飢腸轆轆,粗糧小米此刻勝過山珍海味。

喂着程大雷喝了一些粥,他腦袋昏昏沉沉,說睡不睡,說醒不醒。崔白玉心中不屑冷哼一聲:你倒是好福氣,這姑娘生得花容月貌,你連對方的相貌都沒見過,就先睡了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