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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歡的第一句唱腔響起時,陳潭秋的眼睛就是一亮。

這就是他要的感覺!

沈歡並沒有像他擔心的那樣,用他所熟悉的那種粗獷激昂的唱腔來演繹這首歌,而是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深情慵懶。

他在這兩種風格間切換自如,流暢自然,如果不是陳潭秋之前已經聽過了,是怎麼也想象不出來現在這個正在裡面錄歌的人能唱出那樣具有力量的搖滾來,但是這種風格無疑正是陳潭秋所要的。

這就像一支利箭射中了他的胸口。

而也和謝婉琳一樣,陳潭秋越是聽下去,越是沉醉。

他一開始還謹記着自己的職責,奔着糾錯的目標而去,可是沈歡的聲音和技巧讓他挑不出半點毛病來,以至於到後來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已經純粹是在欣賞了。而等到間奏的時候,暫時歇息下來的陳潭秋忍不住不久前才監過棚的謝婉琳拿出來和沈歡對比了一下,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差距太大了。

謝婉琳今天的狀態固然不錯,本身實力也是有的,但是和沈歡一對比,兩者之間的差距立刻就凸顯出來了。特別是沈歡這首全新風格的歌給陳潭秋這樣的專業音樂人造成的衝擊是巨大的,加了不少心裡分,綜合之下,自然感覺差距更大了。

林荷溪卻是不懂這些東西,她只是單純地好聽。

這首這兩天里她已經聽沈歡清唱過很多遍的歌,在配樂的伴奏下味道更加濃厚、更好聽了。

話說這首歌還是沈歡寫的呢。

難道真像雜誌上說的,神經病和天才只有一線之隔?越是神經病越是有才華?

還記着前幾天沈歡古怪舉動的林荷溪心中胡思亂想起來……

一遍錄完後,沈歡來到了監聽房裡,剛進門,就看到三雙眼睛向他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其中陳潭秋的目光最是火熱,熱切地像是要把他的衣服扒光一樣,看得沈歡都忍不住心下打了一個寒顫,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個基佬。

那個不認識的女人目光則很是古怪,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眼中神色複雜,好像是又想熱切又在刻意壓制,複雜到沈歡都無法看穿她現在的心思到底在想什麼。

三人中,林荷溪算是最正常的了,只是單純地笑着,顯然在她看來這次錄製是很順利的。

“怎麼樣?”

沈歡雖然對於那個表現出基佬傾向來的傢伙頗有些忌憚,臉上卻是不表現出來,徑自走了過去,隨口如此問道。

陳潭秋用力點頭,目光依然熱切,“好,很好!這首歌要發行了,我第一個去買碟!這絕對會成為現象級的作品!”

沈歡的高品質錄音和這首歌成功地把這個中年音樂人心中已經逐漸被世俗埋葬的音樂追求重新喚醒了,以至於他都有點像愣頭青一樣開始有些口不擇言了,從中也可以看出他對於這首歌究竟有多麼喜愛了。

然後陳潭秋迫不及待地又道:“這是什麼風格?似乎並不是純粹的R&B,這是你獨立創作出來的嗎?這是準備發EP嗎?……”

陳潭秋有太多想問的了。

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在茫茫荒漠中尋獲了一顆稀世珍寶一般,為對方的璀璨光芒所吸引,忍不住就想細細地撫摸它,感受它的前世今生,實在是心癢難忍。

哪這麼多問題?十萬個為什麼嗎?

沈歡萬萬沒想到自己來錄個音而已,竟然還要面對這麼多問題。

“我叫這中國風,”

隨口回了個問題敷衍了一下後,他直接把話題轉了開去,“我再聽聽吧?”

陳潭秋聞言,只好暫時壓下自己心頭滿滿的疑問和渴切的交流意願,把剛才沈歡唱的錄音給他重新回放了一遍。

除了遞給沈歡一個耳機外,陳潭秋自己還又抓起一個耳機來,再聽了一遍。

一遍聽完後,陳潭秋感觸更深了。

第一遍他是從整體感覺綜合來聽,第二遍的時候,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這歌裡面的韻味。

這詞太美了!沈歡唱得也極富韻味。

“行,”

沈歡聽完之後也果斷地拍板了,“你如果也覺得沒問題的話,那麼咱們開始再把和聲錄一下吧。”

他是完全不打算給陳潭秋再來十萬個為什麼的機會了。

至於房間里的那個閑雜人等謝婉琳,則是乾巴巴地一直杵在在旁邊,一言不發。

在聽完沈歡的完整錄製後,她心中就生起了一個強烈的意願,想要把她剛才遞給林荷溪的那張demo給拿回來。

要是這榮聲唱片簽歌手的標準都是這樣的話,那麼她感覺自己還真是沒什麼戲了,投了也是自討沒趣。

同時她也頭一次覺到,民樂有的時候聽起來竟然也挺高大上的。

……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着你走過,”

“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

榮聲唱片的視聽室中,田川戴着耳機,裡面播放着的正是沈歡已經製作完畢的《東風破》demo。

一曲聽完後,他摘下了耳機,一雙愁眉不展,表情比起前幾天來更加糾結了。

“唉……”

田川長嘆一聲,心中難以決斷。

這首歌的完成版確實不錯,田川聽了也很喜歡,特別是沈歡所說的中國風概念,在這首歌中展現得淋漓盡致,確實很有特色,讓田川對於沈歡主打差異化競爭的製作理念非常心動,但是他這兩天和韓昌那邊的接觸也有了一些進展了。

一邊是廣闊卻相對陌生的市場,以及一個好概念,一邊是榮聲唱片最擅長最有把握的車載音樂領域,雖然小了些,但是穩啊。

各有利弊,田川實在難以決斷。

他甚至有些埋怨沈歡為什麼做的這麼出色了,如果他的歌不是確實令他也很心動的話,他都不用這麼糾結了。

沈歡作為愛崗敬業的優秀員工,看到他的老闆這麼糾結,自然是當仁不讓地站了起來,為他敬愛的田總田老闆排憂解難:“其實田總你大可不必如此糾結,我想現在咱們公司最大的問題可能就是資金了,但其實我這張專輯用不了多少錢,拼拼湊湊,五萬應該就能拿下了。”

“五萬?”

田川愣住了。

正常一張專輯的製作費用,通常在數十萬,大牌一些的歌手專輯製作費用在上百萬也是很常見的。

榮聲唱片的專輯一般不做MV,製作人詞曲等也不請什麼大牌,自然是用不到上百萬,通常在三十萬左右,在業內來說算是中等偏低了,田川也是下意識地拿這個標準來衡量沈歡要出的這張專輯。

卻沒料到沈歡竟然說只要五萬。

這連個製作人都請不起啊!

“是啊。”

沈歡給田川一一詳細解釋起來:“專輯製作里,製作人算是一個大頭了,至少得五萬起吧?我想就算請韓總監來當製作人,也不會少於這個價,但是如果用我當製作人,那就不一樣了。”

“田總你也看到了,這張demo完全是我一個人做的,誰也沒有幫忙,這證明我是有這個製作能力的,而且整張專輯完全就是我的構思,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個製作人比我更清楚我這張專輯整體要的是什麼感覺了,這是我的優勢。當然,我最大的優勢是我不要錢啊!”

田川更驚了,“你不要錢?!”

難道他看錯人了,他眼前的這個不是沈歡,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沈歡嘿嘿一笑,“當然,田總你竟然能請我來榮聲,給我這麼一個機會,那對我可是大大的知遇之恩,所謂知恩圖報,我這種時候還問田總你要錢,我還能算人么!我要些分成就行了。還有,詞曲編曲也是支出大頭,這方面統統我包了,同樣一分錢不要!同樣只要田總你給些分成就成,我統統自負盈虧。”

“這樣東擠西擠之下,成本可以壓縮到很低了。最後,我作為公司的一員,公司有難,匹夫有責,我豈能坐視不理?”

沈歡一臉正氣凜然、慷慨激昂,大手一揮,彷彿準備去炸碉堡了一樣,“這不是我風格啊!我個人再出個幾萬,來幫助田總你度過這個難關!”

“這麼前後算一算,公司只要出五萬應該就可以拿下這張專輯了。這是我做的預算,田總你可以看一下。”

沈歡說著,從背後抽出一沓紙,遞給了田川。

從幾千到五萬,循序漸進,完全就是一副溫水煮青蛙的架勢,現在還拿出了預算表來,這位沈大善人顯然早有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