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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姬考自嘲一笑:“考能做的打算,無外乎尋找志同道合之輩一起,儘力將妖類重新逼入山林之中,為江南人族,找到一線生機。”

“那真是任重道遠了。”

麻姑悠悠歎道,姬考想做的事情,實在是太艱難了。

蜀地之中,姬考能做到力挽狂瀾,不代表他在江南之地也能做到。

彼時姬考的對手,相比現在江南之地的妖類,猶如小巫見大巫一般。

妖類所走的道路,與人族道路,差距極大。

人族之中,主要是讓整個族群不斷髮展,頂天立地,甚至以族群之力改天換地。

刀耕火種,以啟山林,便是如此。

而妖類卻不同,他們所追求的,都是各自的強大與超脫。

一旦為妖,便自覺與原本的種群脫離,雖有一絲物類之感,卻多數不放在心上。

兩條道路,就修行而言,看不出高下。然而就修行者而言,人族以一族之力,數量上自然是要比整個妖類多的。

昔古之時,天下間並無妖類,後來除下人族之外,所有的異類修行者,皆可以妖自稱。

雖然龍鳳麒麟之類,早就自外於妖,可是在與人族相鬥一方面,他們的立場,未必不是一樣的。

“諸位陛下,能夠在當初的情形之下,都帶領人族崛起。如今的情況,怎麼也比當時好上不少。先人風採在前,後人又豈能讓他們專美?”

“既然出人世間的大神通者,不便插手人世間的事情,那就讓我們人世間的人,來解決人世間的事。”

在姬考看來,人道之路,本就是自強不息,其命維新之路。修行如此,族群發展更是如此。

要是什麼事情都指望先輩解決,那這人道早晚被滅。

“那你去吧,我們在人間之外,也在等着你們的做法。”

姬魃與麻姑對視一眼,然後這位黃帝之女右手一揮,便將姬考送出了麻姑山之外。

“可惜了,踏上修行之路,便難以在人間為王。否則的話,他要是得到上古聖皇的法門,未必不能再求證一條聖皇之路。”

在姬考離去之後,麻姑想起姬考在蜀地的所作所為,不由一歎。

姬魃則笑言:“聖皇之道,哪裡是這麼好求證的,幾位陛下,誰不是踏破萬難。他要真有稟賦,鍊氣道大成,也不遑多讓。”

“帝女說得有理。”

麻姑回想鍊氣道的幾位祖師,比起幾位聖皇,也差不到哪裡去,點頭回應道。

······

楚地,如今的楚人,可以說從祝融之墟南遷之後,過得最為暢快了。

靈山巫道論神,諸荊之中的最強者,荊山國之主荊伯,被南越之巫,號稱盤古神的傳承者隨意一斧斬殺。

而楚君鬻熊,實力雖然不到,卻在姬考的幫助下,得以步入巫道十二尊之一,並且得到了神靈授記。

沒人知道楚君鬻熊得到的好處具體是什麼,眾人只知,楚君自靈山下來之後,以一己之力,對戰諸荊所有巫祝。

最後的結果,諸荊巫祝合力,沒有讓楚君鬻熊退後半步。

形勢比人強,諸荊巫祝驚懼之下,只能認楚君鬻熊為新的荊伯,同時荊楚氏為諸荊之首。

其中有兩個部族,執意認為楚人不屬於諸荊一脈,不願意以楚君為荊伯。

很快,這兩個部族便被百濮所滅了,兩部族的巫祝,也被百濮那位巫祝婦人蒼吾君所斬。

外有強敵緊逼,而楚君鬻熊願意帶着楚人,站在諸荊的最前面,與諸荊一起與百濮作戰。諸荊之民,自然是對楚君鬻熊越來越敬服,對楚人的認同感越來越高了。

“狂君,已經確定了,就在前方不遠處,有一處百濮聚集之地,人數不多,我等這一千士卒,當可攻伐之。”

密林之中,一個巫祝打扮的人,手持骨杖,對着一個英武的少年說道。

“裡面可有巫祝?”

這少年披髮右衽,身上多艾草配飾,很明顯的楚人裝扮。

“我已經查看了好幾遍,並無巫祝。”

“很好,讓所有的士卒都銜枝疾走,都不可發出聲響。”

所謂銜枝疾走,指的是所有士卒口中,都含着一根樹枝,快速行走。荊楚百濮之地類似,山雖不高,林卻極密。

這裡交戰,隨時有可能踩到或者刮到利刺,為了不讓士卒因為劇痛發出聲音,則命令所有人在暗自進攻之時,都銜着一根樹枝。

未到戰前,樹枝掉落者,皆是死罪。

在少年身後的巫祝與士卒,披頭散髮,多是獸皮草葉包裹,看起來就是諸荊之人。

那些諸荊之人,上到巫祝,下到士卒,卻對這楚人少年極為信服。

這個少年的身份,以前的話,在諸荊之人眼中,並不算什麼。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百濮之首,不是荊山氏,而是荊楚氏。

而這少年,乃是楚君鬻熊的長孫,羋狂。楚人素來是長子承襲君位,也就是說,羋狂不出意外,乃是未來的楚君。

楚人在鬻熊的命令之下,所有年滿十五歲的羋姓宗族之人,都要到諸荊部族之中,幫助諸荊部族征戰,以取信於諸荊不足。

同時,他們也有着自己的任務,在各自部族裡面,取得一定的地位以及影響力,為將來楚人改變諸荊之制打好基礎。

羋狂這位未來的楚君,在他所在的荊虎部族,所做不錯,部族之中的大小事情,幾乎都開始詢問於他。

甚至部族僅有的一千士卒,都交給他率領,去與百濮部族征戰。

聽到羋狂的話之後,所有的人都連忙將隨身的樹枝含到嘴中,快速朝着那個百濮部族而去。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這個百濮部族的外面。

這一次暗中進攻,順利無比,幾個守衛在部族外面的人,被羋狂一箭射殺,連消息都沒來得及傳出。

“各位,攻下這個地方,我們荊虎部族,不僅可以獲得很多人力食物,還能讓周圍所有的部族,知道我們的聲威,沖吧!”

在羋狂的鼓動之下,所有人拿下口中含着的樹枝,大聲吼叫着,朝着猶在安靜之中的百濮人攻殺過去了。

喊殺之聲,氣勢恢宏,一下子驚動了裡面的百濮人。

“敵襲,準備戰鬥!”

不斷有叫喊之聲傳出,給整個部族傳訊示警。

然而,他們終究還是遲了一步,諸荊之人的弓箭與長矛,已經來到了他們部族之中。

若無意外,這註定是一場túshā。

這個遲鈍的百濮部族之一,將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可是,意外發生了。

就在羋狂帶着荊虎氏要進行túshā之時,一陣狂風捲起,狂風之中,夾帶的不是煙塵,而是茫茫水氣。

霎時間,所有人,不分荊虎百濮,都陷入了茫茫之境,分不清東南西北。

舉目三步之外,都看不清人的長相,更何況是廝殺呢?

“虎巫,你不是說這個部族沒有巫祝嗎?”

羋狂心中大驚,朝着眼前隱約可見的荊虎氏巫祝喝問。

這位名叫虎巫的荊虎氏巫祝,更是滿臉苦澀,出手之人,手段玄妙,他連看都沒有看出來,對方在哪裡出手。

很明顯,境界遠遠在他之上。

以他的實力,這人刻意躲藏,又豈是他能夠發現得了的。

“楚君鬻熊的孫子嗎?沒想到,剛從九嶷回來,就來了一個這麼好的魚餌。也好,就用你來釣一下你祖父那條大魚。”

一個蒼老的婦人之音,出現在羋狂的耳邊。

“公子狂小心啊。”

虎巫似有所感,連忙提醒自己旁邊的羋狂,同時右手化成一隻虎爪,朝着羋狂抓去。

然後,他終究是晚了一步,一爪抓去,抓了一個空,什麼都沒有碰到。

而在他旁邊的羋狂,忽然感覺腳步一松,整個人騰空而起。

在半空之中,低頭一看,發現他被一團雲霧水氣浮起,高踞千名士卒之上。

“虎巫,我在你上面。”

羋狂強自鎮定,朝着下面的虎巫求救。

他心中明白,以他自己的手段,根本沒法逃出這團雲霧水氣,只能寄希望於他人了。

沒有辦法,荊楚的祝融巫道一脈相傳,只有前人亡故,後人才能得到傳承。別說是他,就是他的父親羋麗,都沒有入巫道之門。

虎巫自然不能坐視羋狂被抓走,他大吼一聲,如同虎嘯一般,俄而一頭斑斕巨虎,介於虛幻與真實之中,朝着高空羋狂的所在撲去。

虎威震蕩,傲嘯山林。

“呵,連虛幻都沒有完全堪破的巫法,也能逞凶嗎?”

那個蒼老婦人又是一聲輕笑,茫茫雲水之氣,忽然化成一根蒼老的食指,上面的毫毛脈絡都清晰可見。

這根食指,朝着斑斕巨虎一點,斑斕巨虎就此而消散在虛空之中。

“啊!”

與此同時,則是下方的虎巫,口中傳來一聲痛叫。

“不用指望其他人了,你還是等着,你那身為楚君的祖父鬻熊,什麼時候過來救你吧。”

聲音剛落下,羋狂便發現在他眼前,站着一個鶴髮蒼顏的老婦人,對他盈盈而笑。

“我是······”

老婦人話沒有說完,忽然心神一動,舉目往南方看去。

羋狂沿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在南天之際,有一道赤色光芒,正朝着他們這邊極速而來。

這光芒淩厲卻顯得慘淡,但是目光觸及,額頭一跳,連忙將眼睛移開,心中不自覺有涼意升起,就像是被刀鋒劍芒觸及眉心一樣。

“他怎麼來了!”

老婦人自然沒有移開眼神,可是言語之中,竟也露出幾分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