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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徹悟,日月星辰入心境之中。

姬考感覺,此時的他,與昨夜的他,宛如兩人。

天地與他,似乎有了一種極為緊密的聯繫,這種聯繫,之前似乎也有,卻沒有此時真切。像是眼前斑駁灰塵,被什麼東西一掃而凈。

這一掃,神清氣慧,豁然開朗。目光所至,雙耳所及,只覺天高地遠,宇宙無窮。

入境入境,入人心之境,也是入天地之境,難怪以此稱呼。

既是天地入我心,也是我心入天地,天視即是我視,天聽即為我聽,這便是入境。

莫名的,姬考閉目沉思,自然而然,看到了日月星河,看到了辰宿輪轉,反觀內視,大抵便是如此了。

而在天地之間,姬考雖然看不到,也聽不到,卻隱約之間能感覺到,各種氣機流轉,充塞天地之間。

如果說靜觀心神之中日月星辰,這是內視;那麼此時外感天地氣機,這便算是外視了。

內視外視,所見不同,但是根底卻是一樣的,不見之以目,不聽之以耳,而求之以心,觀之以氣。

內視外視好一陣,姬考才恢復正常,對着旁邊的姬叔君點頭致謝。

“怎麼樣,可是入境成功了?”

姬叔君的目光灼灼,鋒利的眉眼,死死盯着姬考。

姬考輕輕點頭,心中卻想着,自己這姑奶奶,漂亮是漂亮,只是眉目之間殺氣太大,一般人看着都會心生畏懼。

“好啊,好啊,我姬氏終於也要有鍊氣士了。”

姬叔君可不知道姬考心中所想,她大笑一聲,甚至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個葫蘆,拔開木塞,仰頭而飲。

姬考鼻子一動,這葫蘆之中的,似乎是酒水。

商人好酒,連帶着周邊邦國,也都有了喝酒的習俗。不過姬周因為不如大邑商富裕,每年釀造的酒水極為有限,非大喜事,很少拿出來。

畢竟釀酒這事情,太耗費糧食了,喝酒又容易擾亂人的心智。

但是姬叔君可不一樣,姬周窖藏的酒水,很多都是她取來引用的。以前姬亶在時,還會說她幾句,現在的姬季歷,哪裡還敢說她,只能任她拿取。

姬考年紀尚幼,這一世還從未嘗過酒水的味道,看到姬叔君暢飲,不禁勾起了一絲饞意,喉嚨微動。

“怎麼,你也要嘗嘗這東西的味道?”

大飲一口之後,姬叔君似乎發現了姬考的異樣,將酒葫蘆遞給他,臉上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笑意。

姬考笑了笑,直接接過酒葫蘆,也學姬叔君的模樣,仰天而飲。

見到姬考這個動作,姬叔君臉上笑意更濃了,這孩子,還真是不諳世事呢?他難道以為,這是山泉或者井水嗎,或者有我這樣的酒量?

咕嚕咕嚕!

就像是喝水一樣,姬考將這葫蘆酒喝了一大半。

“味道還不錯。”

這味道,甘甜醇厚倒是有的,只是還不夠烈,或者說度數還不夠高。姬考喝來,就像喝糖水一般。

將酒葫蘆還給自己的姑奶奶,姬考心中琢磨,什麼時候,是不是可以考慮自己釀造一些高度酒了。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暫時放棄了。此時的姬周,外有戎狄窺伺,內缺耕種之民,糧食不多,哪能供他釀酒啊。

姬叔君接過酒葫蘆,驚訝地看着姬考:“沒有想到,你竟然也有些酒量。”

“對了,你那武道,能不能傳給那些軍士們?”

剛剛她也演練了姬考開創的十種樁功,以及那幾十種導引術,感覺這些東西,修行者未必能用上,但是交給尋常軍士,還是很有用處的。

煉力、養精、蓄神、柔體、技擊,這都是它們的作用,助人持戈爭鬥,說是武道也沒錯。

“自然可以。”姬考創出這武道,本來就是為了傳播出去的,又怎麼會拒絕。

修行者不說,凡俗武道的根基已經立下,至於它會如何演變,姬考也很期待。

就像羲皇畫卦,史皇造字之時,也無法想到,他們所創造出來的圖文,隨着時間推移,人類演變,會成為浩蕩的文道,三教九流,都以此為基。

而武道蒼芒,也將由這些樁功導引開始,至於未來之時,會如何變化,已經不是姬考所能預料。

姬考只知道,只要有生靈,就會有爭鬥。只要有爭鬥,就離不開武道。

古往今來,絕世人物層出不窮,他得天之幸,為這一道開了一個頭。而無數的人傑,將會在這一道上面添磚加瓦。

姬考,他心中也十分期待着。

······

此時姬氏宗廟之中,一片喜意盎然。

他們姬氏一族,自從后稷先祖到現在,終於有人入境成功,踏入鍊氣士之境了。

“敬告先祖,有子名考。其容昭昭,出言有章。行歸於周,祖宗所望。唯此子考,因心其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既受福祉,施於子孫。”

姬季歷在前,親自對着先祖靈位,念誦祭文。

這篇祭文,相比姬考所聽的那些巫祝祭文,倒是淺顯一些。祖父姬季歷在前面念,他在後面默默聽着,大概意思也聽明白了。

總之就是在向先祖說明,他是一個優秀的孩子,希望先祖庇佑於他,並且將他的優秀以及庇佑,都傳給子孫後代。

宗廟之中,人並不多,周公姬季歷、姬考的姑奶奶姬叔君、父親姬昌,然後加上姬考,總共也就四個人罷了。

就連平常那些祭祀之時,要在旁邊幫忙的庶出子弟,都被姬季歷禁止入內。

姬季歷看着臉色蒼白,身形瘦弱,但是梳洗得整整齊齊的姬考,滿意一笑:“好啊,考,你如今得祖宗庇佑,能夠走上一條我與你父親都沒有走上的道路。這條道路,我們都無法幫你,只能靠你自己好好去走了。”

姬考躬身一揖:“考一定慎思慎行,沿前賢之路而走,不負先祖長輩厚愛。”

他這番話,可不是虛言,當初在巫廟測試之時,要不是宗廟之中,那浩浩蕩蕩的一道黃金劍氣,他還不知道是什麼下場呢?

至於那一劍的來歷,雖然沒有人和他說,可是他大概也能猜到。

旁邊的姬昌,也是開懷無比。他剛剛出發去往有邰氏,在行程還沒走到一半,便有消息傳來,姬考已經回復正常了。

匆忙回來,發現好消息還不止這一個。困住自己多年的關卡,被自己才十歲出頭的兒子,一下子就沖開了。

“你能夠有這種想法,為父很欣慰。這塊獸皮,我從戎狄手中得到,已經有幾年了,仇生先生說,一定要入境去觀,才能有所收穫。現在,我就將這獸皮賜給你,希望能對你的鍊氣修行,有所助益。”

姬昌將他那塊老舊的獸皮取出,交給姬考。他很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一些。

一則庇佑宗室,二則對抗外敵,三則警惕巫祝。

要是未來之時,姬考能有仇生那般的實力,那先公亶父的臨終三願,復仇興周正王道,都毫無問題了。

“嗯,不錯,還有宗廟後面,那塊五色祭壇,你太祖父說要傳給你,而你又剛好踏入了鍊氣修行之境,豈不是天意。”

見到姬考收起那張獸皮,姬季歷又想起了五色祭壇,據說還是一件法器,交給姬考也是合適無比了。

“今日你們都在,剛好我有一個大決定,需要和你們說一下。”

隨後,姬季歷正襟嚴色,又對了先祖靈位三揖,然後轉頭,看向了姬叔君、姬昌與姬考三人。

“有什麼話,你直說吧,你是我姬氏一族的首領,我雖然年長於你,但是一切也願意聽從你的吩咐。”

姬昌姬考不說,便是姬叔君,也正色回道。

姬季歷說道:“父親臨終之前,遺留三願,你們應該都記得吧。”

擊敗戎狄,以回故地,這是復仇之願;

興盛宗室,以奉先祖,這是興周之願;

打壓巫祝,以安萬民,這是正王道之願。

“最後一願,涉及巫祝,我先不說。但是前面兩願,尤其是第一願,我們要開始着手準備了。我姬周故土,此時還在戎狄手中,先祖后稷陵墓,我們已有百年未去拜祭。

“我決定,過幾日便去一趟殷都,拜見商帝武乙陛下。最多一兩年之內,便要和戎狄開戰。”

“在我朝拜商帝之間,邦國大小政事,全部都由昌來處理。”

姬季歷的話一說出,讓其他三人頓時一驚。

“季歷,你可想好了,我們姬周的實力,比起戎狄,還是要差了一點的。特別是戎狄的那些圖騰師,我勢單力孤,難以一人應對。”

姬叔君哪裡不想遠征戎狄,收回姬周故土。但是她常年征戰,很清楚戎狄的實力。或許普通軍士,姬周能夠與他們相爭。可是普通軍士之上,那些修行者圖騰師,卻遠遠不及。

那些戎狄部族,一個部族起碼一兩個圖騰師,而姬周卻只有她一人。至於大宗伯,就是他沒有受傷,也不會去上陣殺敵的,想也不用想。

“我明白,所以我準備去一趟大邑商,給商帝送禮,請求商帝幫助。”

姬季歷拿出一塊絲帛,正是姬考前些時日開闢武道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