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薇順着他看的方向扭過頭去，權恆站在入口的位置，半側着臉，不知道認真的看着窗外的什麼東西，一時之間，覺得整個心又被軟了下來。

再回頭，葉宗磊已經不見了。

樓薇沒有馬上走過去，而是就這樣看着他，心安靜到不行，並沒有當時等他的時候怦怦直跳的慌亂了。

“談好了？”

“其實也沒談什麼！”

“那還這麼久？”

“這不是為了方便你到時候看看我們學校的環境，緬懷過去，故意把時間拖得長了些嗎？”

權恆好像意猶未盡的樣子。

“我那時候怎麼沒發現你們學校夜景這麼美呢？”

樓薇嘟了嘟嘴。

“你那時候只看我了，哪有時間看風景！”

“哼，少臭屁了！”

“還是剛才你只在看我們學校新一批的小花們？”

“小花千千萬，不知道你這一款能不能克隆一個？”

權恆笑，樓薇也笑。

“那今天，你陪我四處看看？”

樓薇點頭，隨着他一起出去。

“學校快放假了，這些學弟學妹們開始臨陣磨槍，整個校園顯得冷清的很呢！怕是真的看不到什麼了。”

“那不是正好！”

甬路兩邊的樹葉子都落盡了，到處都更加滄肅，風有點冷，權恆把她攬在自己風衣里。

他知道從今天開始，舒朗就完全退出了他們之間，正式的那種。

第2天，他們本來約好了去見歷秋實，卻在臨出發的時候接到了權暢暢的電話，並且裡面傳來了砸東西的凌亂的聲音。

“哥，你快來吧，勸勸爸！”

權恆本來手機開的是外音，聽到這一句，馬上收了，並且踱到陽台上，生怕樓薇會聽到。

“怎麼了？”

“爸要和我媽離婚，我媽死活不同意……”

權恆打斷了她：

“我們還有事，而且，他們離不離婚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們不想參與！”

聲音冰冰冷冷的，根本就不像平時她和妹妹說話的樣子。

權暢暢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找錯了人。

當時就是自己在馮秀紅的肚子里，人家的父母，就被逼的離了婚。

“可是……哥，他們這次鬧得很厲害，我擔心爸的身體！”

其實這樣說是最靈的，何況權新建的身體確實是不好，離上次被氣到住院，時間過了不久。

權恆看了一眼樓薇，什麼都沒說就掛斷了電話。

“去看看吧，我陪你！”

若是平時，樓薇肯定會迴避的，尤其是面對人家家事的時候，還有一個原因，她實在是不願意看見馮秀紅，就是那個人，以她出現開始，給了權恆整整一個不快樂的童年。而且造就了他現在這麼冷的性格。

“你可以嗎？”

他既問的是她的身體可不可以支持，又問的是如果太討厭的話就可以不去。

樓薇點了點頭。

“那你舅舅那裡怎麼辦？”

當然是不能實話實說，權恆合上眼睛，半天才睜開舒了一口氣，胸口仍然悶悶的。

“就說我不舒服吧！”

“不，就說我去醫院複診。”

權恆只是想了一下下，就決定同意她的說法。

“嗯。”

樓薇倒是很高興替他來背這個小鍋。

“那我還要不要換衣服？”

今天不只是穿了一身比較隆重的衣服，而且還化了妝，就是為了通過歷秋實給歷秋行留一個好印象，然而權暢暢這一個電話讓他們白忙活了。

“這樣挺好！”

她們原來不是還在背後說樓薇太寒酸嗎，不就是以衣識人，借這個機會，自己的女人有多美，就讓她們看看。

這是樓薇第一次來權新建家，本來以為作為他們來說，肯定是一個極有品位的家，可是剛剛看到那棟房子，迎面而來的土豪氣質，讓她有着一瞬間的窒息。

“呃……你沒搞錯吧？”

權恆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把臉撇向一邊，沒聽見沒看見一樣，去按門鈴。

這個開門的保姆不是原來那個，權恆沒有在意，但是躲過了樓薇沒有說出口掛在嘴角，太明顯的嘲笑。

自己剛才看見這棟房子的表現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好像有點兒，那要收斂一些才好。

“請問你們是……”

權暢暢馬上從裡面走出來。

“這是我哥，去倒兩杯水來，冰水！”

說完就把他們往裡邊讓。

“哥，嫂子，你們來的挺快的！”

樓薇有點訝異，上次見她還不是對自己充滿了敵意嗎？怎麼突然之間又變回來了。

也不怪她不知道，她去家思凱家之後，小朵一直在忙着，並沒有和她說這件事，當然還從另外一個方面能說明，小朵壓根兒並不把權暢暢作為什麼情敵。

權恆拉着她手進去，看見的就是還沒來得及收拾完的一地狼藉，但是沒有見到權新健和馮秀紅。

“人呢？”

權暢暢坐下來，嘆了一口氣，保姆也默默的把水倒好，放在他們面前。

“各自回房了，一個書房，一個2樓。”

“那我進去看看！”

權恆說的看看，當然是自己的父親。

於是客廳里只留下權暢暢和樓薇兩個人，氣氛瞬間就尷尬了。

樓薇只看着眼前的那杯冰水，不動也不說話。

權暢暢醞釀了半天情緒，終於決定還是先打破這份詭異的安靜。

“嫂子，聽說你和我哥領證了？”

自己沒有聽錯吧，這是和自己說話呢？樓薇提高了警惕，盡量少和他說話。

“嗯！”

樓薇只給了她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還沒有打算辦婚禮？”

“嗯！”

權暢暢當然知道對方不想搭理自己，有點悻悻的，卻仍然又說了一句。

“到時候我給你當伴娘吧！”

樓薇卻是誤會了這一句的意思，並不覺得權暢暢只是沒話找話而已，她馬上想到了小朵那一方面，話說，哪有男方妹妹給女方當伴娘的。

難道這是要驗證小朵和她誰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高嗎，她瞬間就不高興，果然遺傳這個東西真的是變不了。

“不用，謝謝！”

語氣仍然是疏離的，甚至還帶着一絲冷意。

權暢暢也不是沒有感知，只覺得對方小氣，自己都主動示好了，她怎麼還這樣。

於是她也陷入了沉默，放棄溝通，整個世界一片清靜。

書房裡，權新建半仰躺在沙發上，權恆遞過一杯熱茶，才坐到他旁邊。

“很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兒，暢暢讓你來的？”

權恆默認。

“如果是因為上次的事，其實我們……”

權恆自認並不是什麼寬容的人，他現在想的只是父親的身體，要是……他應該可以做到妥協。

“我想和她分開，我不想再忍了，她不同意！”

權恆覺得父親的這種想法有點不可思議。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

“是呀，已經將就了19年，也不差餘下的幾年，可是我不想再忍了！”

“她有什麼要求？”

“要求很多，沒有一樣是她應該得的！”

權恆沉默。

權新建看向兒子的臉，彷彿是看着自己，也彷彿是看着歷秋行。

“你和暢暢的感情好像沒有原來好了！”

權恆沒能明白父親的意思，只是回視着他，他不想告訴他，就算是過去對權暢暢的那點兒好，現在也被折騰的差不多了。

“你不願意照顧她嗎？”

“她有你！”

權恆這個回答並沒有出乎權新建的意料，卻仍然讓他失望了。

“我的病……”

“這都是小事兒，你很快會恢復健康的！”

“假如有個萬一……”

“她今年已經18歲了！”

這就是拒絕了，權新建心裡一陣冰涼，卻又不能怪兒子。

“都是我的錯！”

可是這個錯犯了太久，不止不能糾正，而且這個錯誤帶來的後遺症越來越厲害了。

權恆沒有說話，因為他覺得現在認錯毫無意義。

“可惜暢暢沒有長成你這樣！”

假如女兒能像兒子一樣，這麼優秀，那他真的就不用操心了，和馮秀紅攤牌也會早一些，更會幹脆一些。

“幸好她沒有長成我這樣！”

是呀，自己現在這樣的性格，可是拜他所賜，而權暢暢無知也好，幼稚也罷，不都是因為父母從小在她的身邊，過得無憂無慮的緣故嗎。

權新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卻不知道用什麼來安慰他。

“你媽知道你結婚的事，還是不肯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