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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你給我提供了這樣的環境,要是之後撒手不管了的話,估計三兩個月也撐不下去了,我是不是很廢物?”

本來一切好好的,怎麼又說這樣的話?權恆有點後悔逗她玩兒了,不應該這麼早讓她適應,而是把節奏放的緩慢一些,她才不會覺得一切來的太急,太突兀。

“想這麼多,走了走了,看看這個新項目,這裡交付了之後,咱們以後最長的時間就要花在尼德蘭了,預計的時間是兩年半到三年,你也計劃一下,最好把你的工作重心,也都能慢慢的移了。”

原來是這個目的,聽他這個計劃,樓薇這會兒倒是暫且也不能提剛才的事了。

可是權恆這個什麼事都為別人計劃好,從來不問的毛病,仍然是一如既往呀。

樓薇和原來不同的是現在學會享受他這為自己操心了,反正不會把自己賣了,他愛怎麼計劃自己都順着就是了。

“我就怕自己不行!”

“你看,這裡現在還挖着地槽,那邊那幾棟連地槽都沒有開始挖,只有一張圖紙在,看這個臨時的指揮所,也剛剛蓋到4樓,你有的是時間慢慢的計劃,就如同蓋樓一樣!”

權恆很認真,也很有耐心,他想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也要自己能充分發揮,有挑戰性的事業,然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在他身邊,一直。

樓薇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又看了遠處被挖的亂七八糟還看不出位置的地槽,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又重新扭回頭來。

“所以你發燒是假的,就是讓我陪着你來看看,然後晚點出差?”

權恆連忙擺着手。

“這個還真不在計劃之內,是我臨時起意,發燒是真的。”

樓薇沒說信,也沒說不信,跟隨着他往臨時的指揮中心走。偷看了一下她側臉的表情,權恆接著說:

“……再者說你晚上坐飛機走的話,不是正好可以休息嗎?早上一到又精神奕奕了!”

樓薇仍然是沒有說話,這已經算是進步了,還知道試探一下,要知道5年前他給自己報什麼雅思班兒,可是半點招呼也沒有打。

“難道你不知道在交通工具上我睡不着嗎?”

“上次去尼德蘭回來,我看你睡的也可以呀!”

“那是因為你在身邊我有安全感!”

樓薇說完這一句有一點後悔了,這樣說他是不是更加得意了。

果然,權恆臉上的笑都藏不住了。

“這可不是我逼你說的!”

“哼,習慣這個東西呀,還真是沒法改了。”

樓薇嘆着氣,像是滿足的喟嘆,也像是有些小遺憾。

“那我帶你出來,多陪我一會兒不是正合你心意?”

得意之下,他還是說漏了嘴。

“那還是你計劃好的呀!”

“……哎,我是真的發燒……”

把無聊的話題聊得這麼有聊,就是他們相處的方式,那些暗戀和追求過權恆的女生們,知道之後不知道做何感想呢。

等他再次回頭去看遠方,已經戴着安全帽走過來的是舒朗。

樓薇看到的時候也很驚訝,剛才葉中磊在辦公室,她就以為舒朗肯定在三人行的工作室里,沒有去新建集團,卻沒有想到在這裡遇上了。

再回頭看權恆,顯然他也沒想到,不在他計劃內。

“師兄……”

聲音喊得並不高,因為上次陪何承承說的那些話實在是讓雙方都不愉快,並且無解。

舒朗心裡卻不舒服得很了,樓薇知道情況,而他認為這就是對方有意的秀恩愛了。

睜子縮了縮,迎着他們向前來。

所謂來者不善,由他的表情都帶出來了。

就在一瞬間,權恆和舒郎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樓薇在外側,對於兩個身高都比自己高一頭的人,只能是仰視。

不知道幾樓,更不知道掉下來什麼,只聽見斷裂的聲音。

樓薇這角度更容易看見,也容易作出反應,兩個男人頭頂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下一刻就會掉來。

沒有思考的時間,樓薇撲過去,後背一涼,眼前就黑了,兩個被聲音震到的男人,就只看見竹架掉了下來,以及壓在竹架下的人。

兩個人都做不出任何反應了,只有樓上的工人,大喊着叫救護車。

跟着到了醫院,都不知道腿是怎麼邁上救護車的,腦子裡更是空白一片,醫生護士詢問的什麼,回答的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甚至讓他簽的字是什麼他也如同一個機械一樣,只是往同意書上畫。

旁邊的舒朗,也好不到哪裡去,來的時候,太着急了,沒有多想,現在坐在急救室門外,腦子裡就混亂着,用後悔攪拌着,彷彿有一群蜜蜂,在耳邊嗡嗡不止了。

一左一右,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帶兩個人,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下,只有自己心裡撲通撲通一聲聲的心跳,彷彿敲擊着時鐘,隨時會碎一樣。

剛才那慢慢溢出來的血,染紅了幾乎整個的白襯衫,還有垂下來的黑頭髮一下子就粘在一起。剛才那個不能回應他的人,是她嗎?

自己為什麼一定要今天把她留下來呢,直接說就是了,為什麼要帶她來工地呢?

剛才她不衝上來就好了,頂多砸到的是自己,要麼就是舒朗。

為什麼砸到的不是他們兩個大男人,偏偏是她呢。

舒朗也在混亂的自責當中。

自己為什麼要那樣直直的衝過來,為什麼要現場發作了,非得和權恆較個高下,無論他們今天來是因為什麼,到底是示威還是巧合,不在半年前都和自己沒關係了嗎。

這個場景好像與什麼重合了,到底是什麼呢?

舒朗在記憶中搜索着。

那時候躺在地上的人,是他們的校友,其實樓薇看見了,那血就在那個人的頭底下,染紅了好大一片。

當時自己過去,捂住了她的眼睛,不忍心讓她看那個場景。

樓薇和自己說過,就在去年他們決定見家長,母親來之前,當時他覺得自己的心離她很近了。

她說當時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就像重新包裹住了已經碎了的心,讓它碎了也完整着,以一片一片的形式存在。

舒朗知道她是什麼狀態,也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從那天醫院裡把她弄回宿舍。

狀態就已經不一樣了,雖然過去樓薇也不怎麼說話,可是生機勃勃,從那之後,之前的那個樓薇,像是死掉了一樣,變成了行屍走肉。

後來呢,後來,其實也沒過幾天,自己回學校辦手續,就看見了樓頂上坐了半天的樓薇。

當時,她沒有說話也不敢呼喊,只在下面站着,等她走下來,或者,跳下來。

然後後來她沒有跳下來,她仍然忙着各種考試,學習一切她能學到的東西,也仍然利用空餘時間去打工,打了更多份的工,她把睡覺的時間壓縮到四五個小時。

舒朗曾經一度懷疑,樓薇會在這種極限中崩潰了,所以更加呵護,只要工作室沒有事情,他就過來看她,有時候帶點零食,雖然多數時候她都不吃。

也有時候會到她工作的地方去看等她,然後,騎自行車送她回來。

就為了給她省4塊錢的地鐵費,雖然多數時候她也是拒絕的。

後來自己想象的最高的狀況沒有出現,樓薇就一直以這種非正常的狀態正常的,看上去還是過去的她。

但是那眼神……並不是自己最早喜歡的那種了,她變了,為了另外一個人,拋棄她的那個。

然而今天,向自己和那個男人砸過來的竹架子,被她擋下。

到底是為誰?他已經不想去想了,無論答案有多麼殘酷,都並沒有自己原來認為的那麼重要。

搶救從下午200,一直到了傍晚的七點鐘,走廊的窗子從陽光射的滿滿的,一直到夜幕一寸的覆蓋過來,吞沒了一切,包括他們的心。

這確確實實是不再是夏秋了,走廊外面的樹,零落的葉子,在風中顫抖着,彷彿下一秒,就會被全部卷進,不知道待到什麼角落裡去。

那風卷過葉子之後,又衝著這面玻璃牆吹過來,就隔着玻璃牆,彷彿能直接吹進心肺里,一片鼓脹冰涼,並且怎麼都恢復不過來。

權恆被她的笑容,她說過的話,充斥着。

……

“我是在向你說,我有多少虧欠,多少愧疚。”

“我當時多麼絕望!”

“讓我抱抱,只抱抱……”

“你怎麼不走?”

“一家4口,一鳥一狗,聽起來不錯!”

“好的好的,就生一個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