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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三。

朱慈和屁股後的多爾袞的追擊部隊,距離鎮江也不過是二百里地,正常行軍,三五天便可抵達。

此時的多爾袞仍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大玉兒的死,對他的打擊直到現在也難以忘懷,堅毅的面容中,不知不覺的增添了幾縷皺紋。

他想起了和大玉兒的往事。

那一年,那個小姑娘只有十三歲,穿着淡紅色的小襖,騎着雪白的駿馬。

在草原上馳騁,踏過的土地盛開了鮮花。

清爽的笑聲,若那天籟之音,流淌而下,沁入他的心脾。

她每一次的微笑,都如同那月亮繞着軌道,在他的周圍閃耀。

讓他的世界神魂顛倒。

那一刻,多爾袞就覺得自己深深的愛上了這個女子。

然而,黃太吉那老狗,實在恬不知恥,一大把年紀了,硬生生的啃下了這口嫩草。

多爾袞只能將這股初來的感情,深深的埋藏在了心裡。

直到那一天,他們共同射中了同一個獵物,當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

多爾袞終究是意識到,哪怕那個女孩已經成了自己的嫂子,哪怕他已經不再是那草原上的明珠,他對這個女孩兒的愛,仍然難以熄滅,並不斷的蠶食着他那顆柔軟的心。

“袞,不知我們這樣還能蠻過多久?”

“玉兒,快了,不會多久了,等那老狗死了,就再沒人能夠妨礙咱們了。”

……

“袞,這是你的孩子。”

“不……這是我們的孩子。”

一串串記憶的碎片在多爾袞的腦海中翻過,那些往事,那些笑靨,那逝去的幸福,如今都已經徹底破碎。

破碎後的畫面,是盛京之中滔天的大火。

在那大火之中,他彷彿看到了他的大玉兒在痛苦的哀嚎。

而那遼寧皇帝的如同惡魔一般,在大火,與大玉兒的痛苦哀嚎的背景下桀桀怪笑。

他的蘿卜沒了……

桌子被掀翻在地,桌子上的書籍觸碰到了照明的油燈,燃起了一團火焰。

多爾袞已經雙眼布滿了血絲。

這一次,他追擊而來,實在是因為咽不下這口惡氣,如何能如此輕易,放走吃干抹凈的明軍離去?

當然,他也很清醒,並沒有衝動的一股腦猛攻過去。

實際上,他已經聽取了逃脫的盛京守軍的彙報。

得知了整個盛京之戰的全過程。

以自己做餌,誘使濟爾哈朗開門的計策,這股魄力,已經絕非一般皇帝能夠乾的出來。

那個遼寧皇帝的實力,再如何不服氣,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智謀。

或許戰勝李自成,實在是因為李自成太過於垃圾。

但同樣的,多爾袞覺得,如果把他放到遼寧皇帝所處的位置。

他既沒能預料和想到暗度陳倉的戰略,也無法利用區區幾千騎兵輕易的洞開盛京的大門。

這樣的對手,實在是讓他覺得是一種挑戰,是他掌管兩白旗以來,所遇到的最大的挑戰。

怕了?那到還不至於,多爾袞覺得,這一次的失敗,還是太過於輕視對手,只要沉着冷靜,再不犯二,哪怕遼寧皇帝是諸葛再世,也絕不可能再從他的手裡討到便宜。

“明軍在高台溝外紮營,未有異動。”不斷派出的探馬向多爾袞彙報着明軍的動向。

“嗯。”多爾袞點頭,表示知道了,讓其退下。

除此之外,更沒有其他吩咐。

“攝政王,要不襲營,打明軍一個措手不及?”何洛會提議道,何洛會的家裡人被屠了乾淨,對於明軍,他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恨不得直接一馬當先,將那群殺他全家的罪魁禍首,徹底殲滅。“營中將士怒火難平,鬥志高昂,深惡明軍,若挾此勢攻之,定能旗開得勝,將其殲滅於遼東之中。”

多爾袞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干明軍他也想啊,但多爾袞還是有理智的人,做事無腦沖,那是豪格的性子。

“不必,明軍必有準備,襲之無益。”

到了他這種境界的人,顯然眼光不會看的這麼低。

遼寧皇帝撤往南方,恐怕已經想好退路。多爾袞幾乎完全可以確定的是,鎮江一帶,肯定有大船接應。

他可不覺得,遼寧皇帝是那種,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主。

“可是……”

“不必可是……派人去明軍軍營,傳本王話給那蠻子皇帝。”

……

高台溝外。

明軍按部就班的紮營歇息,生火造飯,除了正常的警戒,和不斷派出探哨之外。

明軍的生活並沒有因為多爾袞的跟隨,有太大的舉動。

高傑渾身是傷,傷情還是比較嚴重的,甚至連站起來身子都有些困難。

不過從瀋陽順便擄掠來的一些草藥,暫時穩定住了他的傷勢。

毛龍兒親自把剛煎好的葯,送到高傑面前,令後者感到十分的受寵若驚。

“皇妃娘娘這總是來後軍這種污雜之地,實在有損鳳體。”看護高傑的親兵接過了湯藥後,高傑說道。

大概是從瀋陽離開之後,她和皇上發生的那點破事,竟然被全軍都知道了,以至於,現在走到哪裡……其他人都會恭敬的叫一聲皇妃娘娘。

雖然說,每次毛龍兒,總會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紅着,但是……心裡頭卻是忍不住的有點暗爽。

這麼說來,上一次好奇的聞了下那股香味,也並非什麼壞事。

從那天開始,聖上倒也沒有再次碰她的意思,不過……毛龍兒覺得,她和聖上的距離已經很近很近了。

她經常來後軍之中幫忙,也是聖上的意思,後軍中傷員眾多,僅僅靠着幾個略懂醫術的人照料,還是不夠。

這或許是他作為一個女子,唯一能幫的上聖上的事情了。

從後軍中,返回主帳,便又看到朱慈正站在帳外,看着星星點點的天空發獃。

“興國公如何了?”

毛龍兒沒看到聖上的回頭,卻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她回來了,是自己的腳步聲太大,還是因為……直覺?

“興國公胸傷難愈,即使好轉,以後恐怕氣力難支。”

“哦。”朱慈回道,算是知道了,這種情況下,以後的高傑恐怕很難再上馬馳騁了,說起來倒是不小的遺憾。

“龍兒,記得你說過,你的家便在鎮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