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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入夜,窗外的風呼呼的吹着,糊了桃花玻璃紙的步步錦支摘窗隨之微微晃動,能夠聽到木頭細微的撞擊聲。

相比於窗外的凜冽,此刻毓慶宮內卻是溫暖如春,因着顧硯齡畏冷,在蕭譯的吩咐下,毓慶宮的宮室地龍總比別的宮燒的更熱。

秋風肆虐下,樹影婆娑的印在窗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顧硯齡只穿着薄薄的桃色束腰綾裙,頭上的髮髻被舒適地散亂下來,此刻唇角抿着祥和的笑意,指腹微微摩挲着一枚棋子,眸中划過一絲狡黠的抬頭看向對面一身常服的蕭譯道:“你可不改了。”

蕭譯看向眼前的顧硯齡,唇角勾起寵溺的笑意,也是滿臉篤定道:“你莫詐我,這一步我可是深思熟慮了。”

顧硯齡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黑棋“啪”的按在一處,當即笑着挑眸打趣道:“你可是深思熟慮了一步好棋。”

蕭譯聞言一愣,順着少女的眼神看下去,當即恍然大悟。

“你如今的棋路可是越發狡詐了。”

顧硯齡聞言佯裝嗔怒,唇角的弧度卻是不由更深了。

“我只當你誇我了。”

蕭譯見此悔不當初的搖了搖頭,隨即輕輕拿右手瀟洒地折起袖口道:“再來一局。”

“好。”

顧硯齡聞言笑着答應,繼而想到什麼一般,不由想了想,眸中划過一絲故意道:“這一局輸了可得懲罰。”

蕭譯聞言挑了挑眸,毫不在意道:“那你可小心了。”

說著蕭譯便不緊不慢的收拾棋盤,待到二人再開局時,醅碧和絳朱已然換了熱茶端上來。

一上前去,只見自家姑娘微微皺眉,全然將所有的思緒都放在了棋盤之上,醅碧手中不由更小心些,生怕打斷了顧硯齡的思路。

就在此時,外面陡然想起凌亂的腳步聲,隨即軟簾被“呼”的掀開,下一刻便傳來一個守門內侍的聲音。

“殿下,不好了!”

醅碧被這猛地聲音驚了一陣,手中不由一震,剛落在矮桌上的茶盞便被不小心打翻,將一杯熱茶全然倒在了棋盤上。

原本沉浸其中的顧硯齡不由唬地朝後一退,蕭譯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上前用手護住顧硯齡。

眼看着顧硯齡低頭看着被澆濕的棋局,眉頭微微一皺,蕭譯當即不豫地看向那內侍道:“在毓慶宮當值也這般毛毛躁躁。”

醅碧見此也忙跪到地上,雖知因着自家姑娘的緣故,長孫殿下從未對她們說過重話,可方才自己也是有錯的。

“奴婢行為無狀,求殿恕罪。”

蕭譯見那內侍舉止卑微,終究未太為難,只擰眉問道:“究竟何事這般慌張。”

那內侍聞言當即想起什麼,連忙抬頭道:“回殿下,剛才坤寧宮皇后娘娘派人傳話,慈寧宮太后有些不好,讓您與太子妃快些趕過去。”

蕭譯聞言微微一頓,無聲地與顧硯齡對視了一眼,隨即出聲道:“知道了,下去吧。”

當蕭譯夫婦換了衣服,還未推開門,蕭譯便親自替顧硯齡繫上了火狐鶴氅,這才牽着顧硯齡的手一路朝外去。

直到遇到候在門外的管彤,蕭譯這才微微頓下步子,看着眼前身形單薄的少女道:“怎地未穿厚些。”

管彤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心下划過一絲欣喜,唇角勾起溫柔的笑意道:“臣妾擔心耽誤了時間,讓殿下與太子妃反來等臣妾。”

蕭譯聞言微微動了動眉,雖未再說什麼,卻示意檀墨將手中備用的鶴氅遞到管彤的面前。

管彤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到蕭譯一如既往冷淡的眸子,卻分明從其中看到了一絲旁的什麼。

“臣妾怎能”

“好了,慈寧宮還等着的,莫耽擱了。”

眼前的蕭譯看似不耐地先走了,可管彤卻知道,她已然離成功更近了一步。

當侍女提她穿上鶴氅,管彤唇角微微勾起,看着眼前漸行漸遠的一對身影,卻分明看出了幾分疏離來。

此刻若蕭譯與小顧氏彼此冷若冰霜的出現在她面前,她反而覺得要懷疑,其中只怕太多刻意。

可方才二人卻是一如既往地那般親密,但在細節中,她卻分明看出了二人之間的佯裝。

看得出來,這二人之間的隔閡還未消除,卻是在她面前假裝罷了。

如此之下,她便沒有太多的後顧之憂了。

“側妃?”

侍女的輕喚聲微微響起,管彤聞言微微一動,這才點了點頭,不由撫平身上的鶴氅,感覺到指尖的溫暖,這才唇角勾起道:“走吧。”

當蕭譯一行來到慈寧宮前,只見闔宮上下皆燈火通明。宮人們皆站在宮殿前,眉目間微微斂着,雙手交握,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殿下,太子妃。”

宮外的侍女們小心地欠身行禮,蕭譯點了點頭,隨即出聲道:“太后身子如何了?”

侍女聞言微微沉默了片刻,隨即輕輕出聲道:“回殿下,太后的舊疾犯了,前些日子便有些不好,今日又更重了些。”

蕭譯眸中微微思索了片刻,隨即攜着顧硯齡一同走了進去。

一來到後殿,便是襲面而來的草藥味,讓人不由微微皺眉屏息,穿過層層的帳幔,便看到帝後已然攜着幾位高位嬪妃候在郭太后的病榻前。

“孫兒給曾祖母請安。”

看着面前一對佳兒佳女,躺在塌上的郭太后艱難地抬了抬眉,隨即細微地動了動嘴,沙啞而蒼老的聲音也隨之響在殿內。

“來了。”

“曾祖母可還好?”

蕭譯上前擔憂地附在郭太后塌前,關懷地將郭太后的手包在掌心。

明亮的燈光下,郭太后的臉卻顯得晦暗無色,一向保養得宜的臉上卻是滿是皺紋。

“老毛病了,無礙的。”

蕭譯聞言孝順而恭敬道:“從前事忙,未能常來曾祖母這裡,日後,孫兒定會常來陪祖母。”

“罷了,罷了,國事要緊。”

郭太后開明的看了眼建恆帝,隨即又心疼的拿手艱難地探到蕭譯臉上道:“瞧瞧,都瘦了。”

“皇帝啊,國事也沒有我這孫兒重要,阿譯年紀還輕,莫就這般累垮了身子。”

“朕記住了。”

建恆帝孝順的點頭,隨即關懷的囑咐身邊的元皇后道:“母后這裡不可無人照料,從今日起,你與幾位妃嬪一同輪流照顧。”

“算了,算了”

元皇后還未來得及應聲,卻被郭太后打斷了,建恆帝聞言不由耐心地勸慰道:“母后您的身子重要,朕怎能眼看着無人照料”

郭太后擺了擺手,隨即說話說的累了般,將身朝後艱難地靠了靠:“如今遼東還在打仗,皇后又要縮減六宮的開支,又要平衡六宮,更莫說太子這幾日身子不好,還要太子妃照顧着,這些都讓皇后行的艱難,更少不了要貴妃她們的輔助。”

說到這兒,郭太后的目光無意地瞥到寧貴妃身旁安靜的少女道:“阿九好些日子未來了,若能在慈寧宮陪哀家說說話,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