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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殿外突然變得嘈雜起來,下面的朝臣不由偏過頭去,建恆帝的眉頭微微一擰,明顯有幾分不快,馮唯連忙躬身走下去,正要出去呵斥,卻見靈寶喜氣盈盈地走了進來,極為高興道:“陛下,方才翊坤宮貴妃娘娘着人報喜,太醫院何院使替長孫妃枕出了喜脈,奴婢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原本正積壓着不快的建恆帝微微一愣,不由有些反應過來,下面的朝臣們自然也是有些沒從方才沉悶而壓抑的氛圍中走出來,就在這時,默然不語地蕭衍微微側眸,看向身側站着的蕭譯,眸中滿是真誠的祝賀與欣然。

“恭喜你了,阿譯。”

而此刻的蕭譯原本驚然的眸子漸漸被喜意包圍,下一刻便眼看着朝臣們皆是反應過來,都連忙行禮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恭喜長孫殿下。”

這一刻的建恆帝看着眼下眾人的恭賀,一向嚴肅的眸中終於揚起了欣喜,竟不由朗笑出聲道:“好,好!”

這一刻,在此起彼伏的歡笑與祝賀中,嚴惟章與嚴厚昭默然對視一眼,隨即轉而看向一旁的顧正德,瞬時間,揚起真誠而祝福的笑意,不緊不慢地朝顧正德微微湊首道:“少亭,恭喜啊,要得重外孫了,你可是有福之人咯。”

顧正德唇角微勾,隨即禮貌道:“都是托陛下的福。”

嚴惟章眸光微微一滑,但笑不語,而顧正德很明白,在這看似誠懇的笑意下,是怎樣的嫉妒與算計。

接受了眾人的祝賀,蕭譯終究忍不住轉而朝建恆帝拱手道:“陛下,臣”

“去吧。”

未曾想到,話還未脫出口,便聽到上面的建恆帝極為高興道:“皇嗣是大事,回去告訴顧氏,她是我朝的功臣”

說到此,建恆帝轉而讓馮唯擬旨下去,一併封賞了諸多珍貴之物,隨即欣然笑道:“你隨長孫去毓慶宮宣旨行賞。”

馮唯聞言忙笑着回應道:“是。”

蕭譯見此忙拱手道:“臣代長孫妃謝陛下恩賞。”

“嗯。”

建恆帝笑着一點頜,隨即大手一揮道:“快去吧。”

話音一落,蕭譯再也等不住,轉而朝顧正德禮貌地一頷首,隨即撩袍快速地走了出去。

建恆帝看着眼前漸漸遠去的孫兒,不由心下甚慰,如今的阿譯,也是要做父親的人了。

當眾臣從乾和宮走出去時,不由都有些感嘆,進去之時大家皆是戰戰兢兢,就連站在那兒都覺得壓抑,可沒想到,卻又蹦出這般天大的喜事來,將那一份因戰事而生出的壓抑一掃而空,就連皇帝也不吝笑容。

眼看着朝臣們皆三三兩兩的結伴而去,嚴厚昭攙扶着嚴惟章,父子二人默然地緩緩朝宮門口走着,彼此都未說一句話,終究落在眾人的後面,只能聽到漸漸遠去的熱鬧之聲,顯得有幾分孤單與落寞。

直到走至宮門口幽深而狹長的甬道上,嚴惟章終於壓不住心下的氣悶,嚴厚昭幾乎能感覺到父親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起來。

嚴惟章淡淡向四周掃了一眼,確認無人之時,這才卸下方才那抹祝賀的笑意,漸漸沉下臉,聲音深沉而壓抑。

“顧敬明封宣大總督,顧子涵封山西總兵,就連後宮一個年紀輕輕的顧氏,如今也懷了皇嗣,顧家如今當真是花團錦簇,連咱們都不得不艷羨了。”

聽到父親的嫉妒與不快,嚴厚昭淡淡笑了笑,並未說什麼,嚴惟章見此更是不高興地加重語氣道:“若是此次顧敬明他們再擊敗韃靼,大獲全勝,顧氏再替陛下添一個孫兒,那他們的顧家便穩如磐石,你我父子二人,還有如今身在洛王府的小該怎麼辦?你難道還不急?”

察覺到父親遷怒於自己身上,嚴厚昭終於斂了幾分神色,唇角雖帶着笑,眸中卻滿是冷冽與認真。

嚴厚昭謹慎地向周圍看了一眼,這才緩緩出聲道:“此次顧敬明與顧子涵雖手握重兵,可這些究竟是陛下的,他們翻不出天,即便戰事大獲全勝,咱們也該高興不是?父親您難道被氣忘了,鄭文鄭大人,如今可是升任副總兵了,勝仗歸來時,他的未來又豈會與如今而語?”

嚴惟章聞言稍稍平息了怒氣,他知道,身邊的兒子分析的沒有錯,鄭文是洛王殿下的一步暗棋,一切都在按着他們的計策在走,東宮與顧家都在被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中,可即便是這樣,鄭文終究還是被壓在顧敬明他們之下,如今再添個皇嗣,又怎能不讓他煩心?

“至於皇嗣。”

嚴厚昭笑了笑,語中頗為深意道:“來的太是時候了。”

嚴惟章聞言眉頭一皺,側眸看向身邊的兒子道:“你可是想出法子了。”

嚴厚昭聞言眸中一挑,緩緩湊上去,在嚴惟章耳邊輕輕低語了幾句,原本皺眉的嚴惟章聞言漸漸緩和下來,隨即換上的是久久的思索與猶豫。

“如此行事,可會觸怒陛下,畢竟,這可是陛下最寵愛的東宮的孫兒。”

又想打鼠,又怕碰倒了玉瓶,嚴厚昭太明白自己父親的軟肋了,可與他而言,要將敵人扼制住,便不能想的太多,想的多了,再好的機會也都會白白喪失了。

“父親,您忘了。”

嚴厚昭的身影漸漸變得冷而漠然,唇角的笑意也越發詭異。

“在陛下的心裡,最重要的不是皇嗣,是他的江山。”

聽到這一句話,嚴惟章幾乎是恍然大悟,而嚴厚昭的語氣也越發篤定道:“說不定一旦傳到陛下耳中,陛下也會與您一般恍然想起什麼來,到那時,觸怒陛下的可就不是咱們了。”

周圍一片寂靜,嚴惟章的眸子漸漸的眯起來,氤氳着異樣的光芒,唇角也漸漸勾起耐人尋味的笑意來。

“你說的對,看來我的確是老了,不如你了。”

聽到父親與自己的笑語,嚴厚昭緩緩扯起嘴角道:“父親這是在與兒子玩笑了,不論如何,咱們父子終究都是為了咱們嚴家。”

“是啊。”

嚴惟章聽到此不由慨嘆道:“都是為了咱們嚴家。”

說到這兒,嚴惟章微微抬頭看天,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