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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卒身上的禁制已緊急解開了,然身體急劇哆嗦了幾下,便鼓着眼睛沒了動靜,口角黑血淌下。

段虎一臉訕訕,“道爺,是我大意了。”

來回奔波,跑來跑去,好不容易鎖定了目標,要逼問出幕後來,結果被他給弄砸了,實在是慚愧。

牛有道順手扯了屋內的一件衣服到手,扔地上,快速以腳尖堆到了驛卒的脖子旁,不讓其口角淌下的血流到地板上,之後才回頭道:“怪不得你,誰能想到一個驛站的眼線居然是死士…不過下次注意了。”

“是!”段虎尷尬點頭,事情確實沒辦好。

牛有道環顧房間,“仔細搜一下,不要漏掉任何可疑線索,翻過的東西記得複位。”

“是!”段虎應下,立刻翻箱倒櫃地搜查。

牛有道也沒閑着,不過他沒有急着動手,反倒是背個手慢慢查看着。

很快,屋頂樓閣上的鳥籠被搜了出來,裡面有金翅的幾片羽毛,牛有道提溜着看了看,又讓他放回了屋頂上。

床褥下翻出了一張摺紙,段虎打開一看,愣了一下,“道爺,你看!”

蹲在地上檢查驛卒身體的牛有道抬頭,接到手中,盯着畫像的瞳孔驟然一縮,人慢慢站起,問道:“像我嗎?”

段虎:“面容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加上道爺綁在後面的頭髮,有九分相似。”

牛有道神色漸漸凝重,他會水墨丹青,甚至能鑒定古玩字畫的真偽,在某些方面是行家裡手,一眼就看出了這畫像不是畫的,而是印出來的!

慢慢回頭看向地上驛卒口角的毒血,徐徐道:“不要再搜了,東西複位,屍體帶出去處理乾淨,不要留下痕迹。另外,你喬裝打扮一下,回頭再回這驛站,想辦法收買個別驛卒,打聽一下這人的來歷。”

“好!”段虎點頭。

牛有道收了畫,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趁着無人閃了出去,消失在了後方山林中。

回到數里外的地方,與圓方和黑牡丹碰面後,黑牡丹問:“道爺,怎麼樣?”

牛有道掏出了畫像,兩指夾着遞出。

黑牡丹打開查看,圓方腦袋也湊了過來,見到畫中人後,二人面面相覷。

“道爺,這是驛站中找到的?”圓方問了聲。

負手而立的牛有道沒吭聲,已陷入了沉思中。

在那驛站中居然有自己的畫像,儘管之前有些懷疑,但真正看到後,還是有點超乎他的意料,這背後的深意讓他心頭沉重。

畫像是印製出來的,要印製就要刻版,少量畫像是犯不着這麼麻煩的,說明有自己大量的畫像,幕後黑手弄出這麼多自己的畫像想幹什麼?自然是要找到他!

還有那驛卒,居然是死士!

死士分兩種,一種是血拚死戰之士,一種是身懷機密不能泄露者,驛卒顯然是後者!

趙國境內他並沒有什麼仇人,還是那句話,能跑到趙國境內殺他的人,要麼燕國朝廷,要麼宋家!

結合這一點,那麼這身懷機密的死士是誰的人?

宋家為對付他,會派個不是修士而且是身懷機密的一般人嗎?不太可能!

加之數日前的一場暗中交鋒,已經隱隱透露出了來者的勢力非同小可,宋家在燕國是有權勢,但勢力還大不到能快速在他國偏僻之地隨時集中力量的地步,這應該超出了宋家的能力範疇!

綜合前前後後的各種線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是燕國朝廷布置在趙國境內的機密人員!

再結合大量畫像,牛有道意識到了,燕國已經動用了國家力量來尋找他的下落,找到了他自然就要解決他,這就是他殺燕國使臣的後果!

這也解開了他之前心中的疑惑,為何買他命的人沒有聯繫三派的人,燕國布置在趙國境內的秘密人員不可能輕易暴露,跟追殺他的高肅聰等人平常有聯繫來往的可能性很低。

至於留仙宗手上的畫像,他雖然不知道和這張畫像是不是同一版本,但兩邊都用上了畫像,他已有懷疑,要麼是宋家從朝廷那弄來的,要麼是朝廷從宋家手上弄到的。

等候在外的雷宗康引導了段虎和吳三兩回來。

跳下馬的段虎快步走到牛有道身邊拱手稟報:“道爺,花了幾枚金幣,從一驛卒口中問清了,死者叫趙大,原是附近城中趕馬的馬夫,後得一員外欣賞,幫忙弄了個驛卒做,十幾天前才剛到的驛站。”

“十幾天前…”牛有道嘀咕了一聲,抬了抬手,“地圖!”

幾人似乎習慣了他動輒看地圖的習慣,圓方掏出地圖,與段虎拉開展示在他面前。

盯着路線密織如網的地圖,牛有道不知是這一處驛站有眼線,還是所有驛站都有眼線,他倒希望只有那座驛站有眼線又恰好讓自己給碰上了,可他知道這種想法是自己安慰自己。

他也不知道是因為確定自己人在趙國而在整個趙國布了網,還是在所有國家都布網了。

他未曾站在國家力量的高度俯視過,不知道這力量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廣,但一想到自己要去的韓國途中也有不少驛站,他就有些不安。

他可以避開驛站徒步行走,也可以喬裝易容,然後為了不引起注意,大家分散開行走。

然而這其中有許多的不便,來來往往的情況下一直躲躲藏藏也不是個辦法,還有那不知擴散出去有多少數量的畫像,不知都到了些什麼人的手中,不知避開了這一頭能不能避開另一頭,這讓他心頭沉甸甸。

“段虎、吳三兩、雷宗康。”牛有道招呼了三人過來,指着地圖道:“你三人喬裝打扮後,從這岔路分三條路線出發,沿途驛站一個不許放過,逐一買通驛卒打聽,看看有沒有類似趙大這種近期新進驛卒的情況,地圖上標明驛站的位置。三天後的這個時辰準時返回,在此碰頭!”

他不能肯定驛站中的眼線是一直就有的,趙大只是個特例,還是怎麼回事。

三人搞不懂他在幹什麼,驛站有問題避開就是了,何必跟這些驛站較上勁,不過還是一起拱手道:“是!”

牛有道:“沿途花錢找驛站置換馬匹,馬歇人不歇,即刻出發!”

“是!”三人領命,當即化妝易容,將外貌做了些改變,隨後縱馬出了山林,抵達附近的岔路口分頭而去。

三人走後,牛有道卻未原地逗留,繼續往深山中而去,遠離了這個地方躲藏……

赤州府城,全府書房內。

坐在案後的全少康繃著一張臉,“還是沒消息嗎?”

某個驛站上報上級承驛吏,表示突然少了個驛卒,不知去了哪裡,也不見回家。這事表面上看只是丟了個人,但消息傳出後立馬驚動了這邊,因為這邊知道那名驛卒的真正身份。

管家全橋:“驛站那邊還在找,不知是不是在山裡走丟了。”

全少康:“他那邊剛好發了消息,人就丟了,你覺得會那麼巧嗎?搞不好已經栽在了牛有道的手上。”

全橋遲疑道:“他只是負責發送個消息,不會有其他任何多餘的動作,沿途那麼多驛站,牛有道怎麼就能鎖定那座驛站、鎖定他?這似乎不太可能!”

全少康慢慢站了起來,“難說,這個牛有道很不一般,一交手我就察覺出來了,在渡雲山的勢力範圍內,憑他的實力居然能讓渡雲山的人認栽、罷手、賠錢,由此就可見一斑。第二次又是同一座驛站、同一個線人發現了他,之後調集的人手卻根本沒發現他的蹤跡,他第二次在那驛站露面就有問題,應該是懷疑盯上了!”

走出了書案,負手徘徊一陣,猛然頓步道:“安全起見,立刻通知與失蹤人手有直接來往的上線轉移,即刻聯繫赤州境內各驛站執行相同任務的人手進入靜默狀態,與之有直接來往的上線全部轉移!”

全橋:“上面…”

全少康:“即刻執行!我會跟上面解釋。”

“是!”全橋領命。

三天後,約定的時間將近。

一條山谷中,牛有道前腳派了黑牡丹去接引段虎三人,後腳就招了圓方過來,“我去其他地方觀察,你去途中躲藏,看看他們身後有沒有跟人,沒有跟人,你就回來把山谷後面那堆我昨天堆的柴給點了,再跟他們見面。若有跟人,你就不要回來了,直接去這個地方,我會跟你碰頭。”地圖上指了個位置。

“好!”圓方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快速離去。

牛有道環顧四周一眼,亦閃身消失在了山林深處。

於是,黑牡丹帶着段虎三人回來後,發現山谷中居然沒了人影,到處尋找都不見人。

找不到人,黑牡丹只好大聲吶喊:“道爺…道爺……”

好一會兒後,圓方的聲音傳來,“嚷什麼嚷,道爺有事,馬上回來。”

幾人回頭一看,只見圓方從一旁的山林中閃了出來,

稍候吳三兩指向山谷後方,“快看,山後有煙。”

幾人看去,果見山後有煙陣陣升起,當即飛掠而去查看。

來到山後,只見堆着的柴燃着熊熊烈火,卻不見人。

沒多久,牛有道提了幾隻洗剝好的野雞、野兔之類的從山中掠了出來,交給了黑牡丹,“烤了吧,大家辛苦,犒勞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