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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面養尊處優的女人們總是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一些,就連古稀之年的太后亦是如此,每日一盞鹿血的供養,讓她彷彿找回了年輕時候的風姿。

華陽宮內,大大的宮女隨行皆歡天喜地的準備伺候太后擺駕回宮的諸多事宜,遠遠望去,好像是比來時更加歡快。

順着抄手游廊向內而去,再輾轉幾個彎道,最後越過一架巧精緻的拱橋,便看到涼亭藤蔓深處,一個看不清形容的婦人端立坐着。

那婦人的頭上發間好似珠翠遍布,樣式繁雜的髮髻上,一支獨特巧妙的八寶玲瓏如意簪彷彿展翅欲飛,襯得婦人額角光潔,一雙慈祥的雙目眼波流轉,滿口皓齒在日光下點點閃光,看樣子保養的極好。

一身華貴精美的褐色宮裝並不顯老氣,反而是端的一副婀娜大氣的模樣,面上白凈,微點朱唇,只在一展笑顏的時候,站的近的宮女丫鬟們才能看見被粉遮住的淡淡的細碎紋路,那是歲月留在昔日美人臉上的印記。

腳踩繡花宮鞋,那鞋看起來並不是非常穩當,可是婦人卻似毫無察覺的習慣,走起路來蹬蹬的聲音,像走在人心尖上一般,讓人不由的心跳加快。

太后身邊的吉姑姑繞着游廊走過來,邁入涼亭,朝着起身而立的太后俯身施禮,“娘娘,咱們該啟程了。”

太后在宮人們的攙扶下轉過身子,看着面前的宮女露齒一笑,“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哀家可是比不得了,那皇宮有什麼好的,讓你們這麼開心?”

“老佛爺,您這話可是折煞奴婢們了,您哪裡就比不得了,您這身子硬朗着呢!倒是奴婢們,竟生出幾分思鄉的情懷來,這才是老了呢!”

身旁公公眉眼裡面全是討好的笑意,張嘴就是一串惹得太后笑得花枝亂顫的順溜話,身邊奴才們齊齊陪笑,彷彿那公公真是講了什麼令人開心的話一般。

“就你會說話,賞!”太后金口一開,那太監跌跌的跪下行禮:“奴婢謝老佛爺賞。”

“王妃,門外有人找。”紫衣心翼翼的說道。

“哦?這麼早就有人來了?請進來吧!”

樂正羽正在飯桌上吃着香甜可口的燕窩粥,聽到婢女的話,並沒有多想,只以為是這些天舉家搬至潼關城的貴婦人們來見她了。

誰知紫衣站在門口並未叫那人進來,反而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臉上那是什麼神情。

樂正羽納悶,這丫頭今日是怎麼了?她思忱着看過去。

“怎麼了?皇帝來了啊?”按理說除了皇帝來,還沒有誰需要她親自出去迎接的吧!

紫衣一副苦瓜臉,囁嚅着說道:“王妃,您說什麼呢?是鳳公子!”她索性一口說出。

“哎呦,是哪個鳳公子找本王妃啊?紫衣,本王妃何時認得什麼鳳家公子啊?”樂正羽走在院子中,語氣帶着幾分玩味,幾分真假難辨的開口。

站在門邊的男子一直緊繃的身子似是放鬆一般,面上掛起了幾分釋然的笑,她肯出來見自己,那就最好不過,說明她懂他。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被即墨罹凍結了內功的鳳邪,鳳國太子。

樂正羽看着他,鳳邪也看向她,他們已經三年未見,三年前她嫁為,他心痛不已,他找准機會出使即墨,只為見她一面,愛情的滋潤讓她更加美麗動人,他與她,終究還是有緣無分罷了。

女子此刻身着純色素衣,滿頭不見珠釵,只斜斜的一支木簪插在流雲髻中,白凈的臉頰,好看的額頭,深邃漂亮的雙眼,長長的睫毛,尖尖的下巴,這些精巧的部分,長在了同一張臉上,真是讓人覺得精美絕倫,不可褻瀆。

她高挑的身姿就那樣立着,瘦弱的身子彷彿一陣風就可以吹倒,一如六年前,他們初次見面時,她唇角含笑,那樣肆無忌憚的打量着他,沒有旁人那般欲拒還迎。

“你真好看。”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這是說什麼呢!真是不知羞的。

鳳邪卻是淡淡的出口,真如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滿心歡喜,又如剛認識的青年男女一樣,客套讚賞,這便是她與他之間獨特的那份感情,這樣淳樸,沒有一絲雜質。

一如六年前,她站在他面前,一身狼狽不堪,卻那樣落落大方,也是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那樣飄進了他心裡,終其一生,再無法拔除。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找我了,風妖孽,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坐在花廳中的二人,一人耳提面命,一人含笑點頭,時光竟是那樣溫柔的掃過二人,沒有片刻停留。

“羽羽,你又罵我,我就說怎的越發笨拙了,原來是你每天念叨着我!”

“美死你,哼,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那妹妹本來也命不久矣,本來我帶她找你,是想讓你給她治病的。”

屋內兩人歡聲笑語,屋外侍從擔憂的看向自家王爺,“爺,咱們還進去嗎?”

“不了,你一會跟王妃交代一聲,本王晚上有些事,就不會來吃飯了。”

廝看着即墨罹轉身離開的背影,慌忙應了聲“是”。

出了王府的即墨罹是笑着的,她終於放下了吧!他們的墨兒,那樣乖巧的人,那樣喊他“父王”

鐵骨錚錚的男子,還是抬頭看向天邊,將即將溢出眼眶的液體逼了回去,大步朝着府衙走去。

這是慕容夫婦帶着即墨溯琅參觀的第八十一個國家,穿梭在位於西班牙的馬德里地區,這是個令人神往的地方,夢幻一般的建築,奇特而新穎,讓人如置身童話般的世界,不願離去。

作為西班牙的商業中心,慕容夫婦眼光極佳,希望這些見識可以讓兒子構建出自己的商業藍圖,他們接觸了即墨溯琅的商業管理老師,他們稱這個孩子是個根骨極佳的商業奇才。

夕陽淡淡的籠罩着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城市,高高的哥特式建築彷彿斜插雲霄,馬路中央照樣是車水馬輪的忙碌,金黃色的陽光將馬德里映照的美的像一幅畫卷。

三人邊走邊玩,傑森不住的在即墨溯琅懷裡扭動,左顧右盼的樣子看起來興奮極了,落日的餘暉此刻洋洋洒洒的鋪在他們身後,乾淨整潔的人行道也如鍍了金,柔柔的歡迎着每一個踏足的遊客。

“墨墨,明日你在這裡要跟着老師學習商業管理的模式,爸媽先去非洲考察,下個月來接你回去,你一個人在這可以嗎?”慕容楊的聲音傳來。

即墨溯琅抬頭,的孩童臉上是堅毅的俊朗,一如即墨罹的面龐,雙眼是帶笑的紳士模樣,一身西裝穿在身上,擦得光滑明亮的黑皮鞋襯的他不像個孩子。

“爸爸,你們就放心吧!我自己在弗羅里達不是也待了半年嗎?沒事,有傑森呢!”即墨溯琅露出迷死人的標準微笑。

面對這個大山一般的父親,他像看到了自己的父王,分外親昵,不自覺的就在父親面前撒嬌討好,平時沒有課的時候,他也會跟慕容楊在棋場上殺的不可開交。

“媽媽,我知道了,好好吃飯,睡前一定要喝溫熱的牛奶,看書的時候不要超過十點半,睡得晚了對孩子不好,長不高的。”

在慕容夫人要開口的時候,即墨溯琅嘴巴巴的講出來一連串的話,笑嘻嘻的看向溫柔的不像話的慕容蓉。

“你這子,媽媽還能說什麼,你就不能給媽媽個關心兒子的機會嗎真是個聰明的傢伙。”慕容夫人被自家兒子搶了話,一副無奈的樣子,語氣里卻是十足的自豪,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讚歎。

“爸媽,你們可別忘記了,下次去沙漠一定要帶着我,我有東西落那了。”即墨溯琅正經的看着兩個大人,一副大人不能撒謊的表情。

“記下了,下次去撒哈拉就帶着你,你要快點吃飯,長高了就能去了,不然沙漠可不包容孩子。”

聽了慕容教授的承諾,即墨溯琅風捲殘雲的一碗飯立刻見了底,還把碗舉起來,讓傑森瞧。

“慢點,慢點,吃的這麼快對胃不好”

“媽媽,沒事,我的消化功能可強大了。”

聲聲歡聲笑語四下瀰漫,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讓人倍感溫暖,一切都被定格在那的背影上,滿眼的孩子氣,撒嬌討巧,像每個面對家長的孩童一樣,無拘無束,喜樂安康。

樂正羽的夢裡出現了奇怪的一幕,那漫天紅色鋪在她眼前,像經歷了一場百年大戰一樣,一個成魔成痴的女子,踏着忘川河邊的曼珠沙發,三千長發隨意披散,唇角帶血,點綴在一身素白裙衫上,搖曳凄美,迷離奪目。

“罹罹”夢中的她尖聲驚叫,無邊的黑暗與朱紅堆滿了她僅有的意識,她怎麼樣哭喊都無法動彈身子,沉沉的往下墜,像是要墜入虛無的無底洞一般。

一會兒又變得輕飄飄的,耳邊是什麼聲音,呼呼的風聲,叫喊聲,哭泣聲,還有什麼,她的墨墨呢?怎麼一轉眼她的墨墨就不見了?

掙扎不已的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揮舞着,有什麼束縛了她的雙手,睡地那樣的不安穩,即墨罹在她耳邊焦急的喊着,綺兒和紫衣也在哭泣着,她們嚇壞了,萬一像三年前那樣他們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