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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後,楚凜君堂堂楚國太子,徹底改頭換面、改名換姓了,而二狗蛋這個名諱,也成了他臨死前都無比懷念的那段美好時光的印記。

“二狗蛋,你說有什麼東西可以瞬間洗去皮膚上的硃砂?”

臨窗而坐的二人,正是剛剛隨曹大人一同前往大理寺驗過屍之後的樂正羽與楚凜君,此刻樂正羽嘴裡含着未咽下的半根竹筍,思忱着出口。

“現在沒有別人,王妃可以叫我楚凜君了,或者叫我君也可以。”

楚凜君聽曹大人叫了他一上午的二狗蛋,他是有火無處發啊!現在聽見樂正羽仍然不改稱呼,叫得還那樣自然,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自牙間蹦出了這句話。

他的話本來是極具危險意味的,可是並未得到對方的回應,楚凜君就像碰了一鼻子灰一樣的尷尬,心中有些惱怒,他是楚國太子啊!何時受過這樣的無視。

正要發作,卻見樂正羽盯着樓下一處瞧得專註,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那處似是有幾人在喧嘩,而不一會兒,以那幾人為中心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處,還不妨其間眾人的指指點點。

看了一會兒,竟見樂正羽有幾分此處瞧不清楚,要起身下樓的架勢,還未開口勸阻,只見身着男裝的樂正羽飛快地朝樓下跑去,還一邊喊他。

“二狗蛋,快些,我們下去瞧瞧。”

樂正羽拖着長長的....二狗蛋....三字尾音奔了下去,楚凜君將長度有限的領口再往上拉一拉,希望這樣可以遮住他有些尷尬羞愧的面容。

他竟是沒料想,這罹王妃是這樣愛看熱鬧的主兒?無奈之下,只好任由她一聲一聲“二狗蛋”的呼喚之下,走了下去。

雖然此時有人也如樂正羽那樣湊到了人群中,圍在一起看起了熱鬧,還有更多的人在一樓喝茶飲酒。

繁華喧鬧聲傳來,並未有人對“二狗蛋”這個名字做出什麼點評,可是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他仍是感覺別人張着的嘴裡都在朝他嬉笑,都在笑話他的稱呼,楚凜君拔腿緊走幾步,出現在了正往人群裡面擠的樂正羽身後。

看着她被擠得有些踉蹌的身子,趕過來的楚凜君有些微微詫異,她不是這即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罹王妃嗎?不是出自京中名門之後嗎?不應該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四書五經卷卷熟悉,女紅一流,才貌雙全,端莊賢惠,風雅有度嗎?

在此時,楚凜君心中彷彿明白了什麼?明白了為何一向不近女色、冷漠無情的戰神會寵她至今了,也明白了....自己好像今日才正真了解了這個狡猾詭異,卻心地善良的獨特的女子。

樂正羽還在認真聽着人群議論,卻不知,一直被她隨意賭氣稱呼的二狗蛋,正猶豫着,不自然的伸手,將她穩穩地護住,這也更加促使了她一股腦站在了最前面的行動。

“嗚嗚嗚嗚.....我沒有!爹爹,你要相信女兒啊!”

“相信你個鬼!老子就是信了你這賠錢貨的話,現在老子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

“這是不貞不潔啊!出了七條,可是要浸豬籠的。”

“對啊對啊...看這小娘子長得也算是清秀標緻,可沒想到竟然會暗中和人私通...”

“真是家門不幸啊!有了這樣的女兒,什麼樣的人家還敢上去結親,倒是苦了這員外郎家的公子了”

“說什麼呢!那員外郎家的公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到處沾花惹草,沒準還是他把人家姑娘毀了。”

眾說紛紜,不過樂正羽還是理出了一些頭緒,這是一家人,因為懷疑女子不貞,所以男方上門退婚,女子的父親嫌丟人,要將女兒趕出家門,女子苦苦哀求,並且咬死自己並未失貞。

可是他們是如何判斷這女子婚前失貞的呢?在古代,看也看不得,畢竟是父親,對女兒....並不方便,這樣說莫非是被....抓姦在床?

“這位老丈,您口口聲聲稱自家女兒失了貞潔,可是從何說起啊?”

樂正羽現在是女扮男女裝,惹事什麼的,她也不怕,誰讓她的夫君是罹王爺,自己是可以橫着走的罹王妃....呵呵,貌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在她突兀的問出聲後,在場人彷彿才恍然大悟一般,對啊!為啥好好的閨女說她不守婦道呢?有什麼證據呢?

聽到周圍人一陣撥開烏雲見日頭的嘖嘖稱嘆聲,樂正羽是相信了,這些人當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啊!感情這不是他們家閨女!當真是有些人類的劣根性,是無論跨越幾千年幾萬年都是改變不了的。

“啊?你這兒郎是怎得回事?難不成那該死的男人就是你?”

看着災禍瞬間被那老伯轉移到了自己頭上,樂正羽也是醉了,這到底是哪跟哪啊?就憑這一點糊塗帳,她就敢斷定,這女子是被冤枉的無疑。

“老伯,您莫要誤會,在下只是偶然路過,畢竟若事實真如您女兒說的那樣,將她趕走後,您該怎麼後悔呢?”

樂正羽也是急急將自己撇清,隨後跟他言明利弊,那老者似乎有些動搖,又似乎有些絕望,就在樂正羽以為他有心放自己女兒一馬時,他開口了。

“你們大傢伙也別勸我了,我知道自己生出來個什麼東西,她跟她娘一樣的不要臉,就算要嫁人了,還是這麼不安分!我只恨當初一時心軟,在她三歲那年留了她一條性命。”

額?這不是她心中故事發展的順序啊!老伯不應該讓大家幫忙洗凈自家女兒身上的冤屈嗎?然後抱着自家女兒回家,最後女孝父慈,過上了新福美滿的生活?

“我說老伯啊!您為什麼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兒一次呢?女兒家的名節多重要啊!怎麼能就因為她母親的事情就隨意遷怒自己的女兒呢?”更何況,三歲?三歲不應該活着嗎?還留了她一命,說著多麼大義凜然。

“既然你們覺得是我老兒心狠,那就看看這硃砂痣!”

說著話,老者神情似乎有了波動,他猛地將女兒拉過來,在眾人都沒有反應的空檔,一個用力,將女兒胳膊上的一條袖子生生扯開,那如藕般潔白的皓腕瞬間便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只是在那原本該是光潔無暇的女子肌膚上,多了幾條深淺不一的疤痕。

在女子苦苦地無力哀求聲中,樂正羽徹底火了,這樣的人還做什麼父親!就算是女兒失貞,那又如何?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將自己女兒的衣服撕開,那些在場的男人分明都在向前擁擠,眼神中滿是猥褻之色。

樂正羽上前,一把將女子護在了懷中....哦!不對...是二狗蛋懷中,站在前面冷冷的看向面前的人,那些人感覺到樂正羽身上的壓力後,漸漸收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慢慢退後了去。

“呀?那女子沒有硃砂了!”

這是一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大娘!嗯,就是個扯着一種驚訝又興奮還透着些莫名恨意的破鑼嗓子的大娘的聲音。

在她的聲音響起後,很多類似的聲音也此起彼伏地叫了起來,只不過沒有那個大娘語氣中的感*彩濃厚一些,不過也皆是鄙夷的神色。

樂正羽微微側頭,看向那名被護在二狗蛋懷中的女子,她滿臉的委屈與悲痛,淚眼漣漣的模樣讓人不忍直視,樂正羽忠肝義膽的英雄情結瞬間上腦。

“她說了沒有做過那等齷齪之事,你這個做爹的竟然不相信她?那別人怎麼會信她?”

“這位公子啊!我們大傢伙都知道你是憐香惜玉,一片好心腸,可是大娘不得不說你幾句,這硃砂是女子們從小便點在手臂上的,沒有成婚是不可能消掉的,現在你可別被一時的美貌蒙蔽了雙眼,這女子不潔,還是交於她父親處置吧!”

一個大娘站出來,對着樂正羽這個年輕公子說教,那大娘估計是以為他身為男子,尚未婚配,尚且不知女子們的那些事兒,所以才出聲提點一二,算是好心嗎?好心就是讓這女子白白受此屈辱?

“大娘,各位叔伯嬸子們,小侄雖對閨中之事不甚了解,可是自古書中教導人,明白是非,善惡惡憎皆由小事起,現在這姑娘若是被逐出家門,這朗朗乾坤,天下之大,區區一介弱女子尚無安身立命之所在,那我們追求的真善美又是什麼呢?難道是這樣對自己兒女的殘忍殺害?”

看着在場眾人被她不知所云的話哄得一愣一愣的,樂正羽開口道:“既然這位老伯執意將女兒趕出家門,那不如本公子收了她,本公子身邊正巧缺個侍婢,就讓她戴罪立功,在本公子身邊侍候吧!這樣也好過將人活活逼上死路不是?”

樂正羽說完話,眼神示意二狗蛋帶人先走,她實在不是為了什麼大義大仁,她只是想知道,那姑娘身上的硃砂痣是用什麼消除的,那些死者額間的硃砂似乎找到原因了。

本來那老丈還不滿意樂正羽這種莽撞的做法,可當樂正羽手上出現了一錠白銀時,那原本氣呼呼的老人眼中才閃過好大一陣猶疑之色,隨即收了銀兩離去了,而圍觀的眾人本來就是看個熱鬧,自然慢慢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