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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眼中閃過一絲希冀,隨後又黯淡了下去,道:“我是傍着玄天宗建造,所以走不了……”

慕晚風想了想,道:“那能不能把陣法一起帶走?”

“可以,”還未等慕晚風高興多久,小男孩又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但是以你們現在的實力,辦不到!”

慕晚風的臉立即垮了下來,逮住小男孩就是一頓猛抽。

啪啪聲聽着響亮,卻沒有多大殺傷力;小男孩叫得大聲,卻沒有痛苦之色,這一切都是為了掩蓋那股不舍。

抽完之後,眾人就與小男孩道了別,準備離開這裡。

“你們還會回來嗎?”小男孩捧着烤肉,試探着問道。

“不會!有那閑工夫跟你過家家,不如去玩泥巴,”慕晚風走了一截,才繼續說道:“安心獃著,我們回來接你的……”

小男孩看着慕晚風消失的方向,良久不語,直到烤肉涼了,才和着鼻涕一口一口吃起來……

玄天秘境周圍的三才陣早已消散,月落日升,晝夜更替。沒有了當年的幻境,山還是原來的山,樹卻不是原來的樹了。

三年的時間已過,當初被罡風切碎的樹木,又重新煥發生機,長出了新苗,蒼翠欲滴。

此時正值清晨,經過一夜霜凍,山間飄然的霧氣,在樹苗的嫩葉上化為點點露珠,晶瑩剔透。時不時便會有一顆,滴落在泥土之中,周而復始,循環往複……

忽然,一片空地上光華閃過,憑空出現了四個人,正是慕晚風他們。

香雪蘭看到慕晚風沉默不語,似乎情緒有些低,安慰道:“我們每隔幾年,就來看他一次,你又何必擔心呢?”

慕晚風抱着熟睡的大米,辯解道:“一個陣法而已,連只狗都算不上,我擔心他幹嘛!”

見他刀子嘴豆腐心,香雪蘭默然一嘆,也不再多說什麼。

這時雪無痕排眾而出,淡笑着開口道:“這幾年多謝諸位相伴,他日自當登門拜謝。只是在下離開百花谷時日已久,還得回去處理一下,所以就先行一步,在這裡與諸位拜別,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聽到這話,慕晚風頓時不幹了,道:“嘿!你順坡推軲轆,滾得倒是挺快啊?苦情丹的事情怎麼辦,不給個交代就想走?”

雪無痕瞥了眼香雪蘭,道:“當初你求我辦事,自願吞下苦情丹,我可有強迫你?”

“小白!”慕晚風怒吼道。

對於他的怒吼,雪無痕置若罔聞,沉吟片刻後,冷聲道:“哼!既然得到了東西,就必然得付出點代價。三年,三年之後你可以來百花谷找我!”

他說完之後,便不再停留,御劍飛起,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之中……

慕晚風氣得牙根痒痒,卻又無可奈何,他也不可能就因為這事,將雪無痕的身份拆穿,這不是他的風格。

“師弟,苦情丹是怎麼一回事?”香雪蘭問道。

因為這件事牽扯到韓柔,所以他並不想多說,敷衍的答道:“沒事,一種比較特別的毒而已,不會死人。”

“什麼樣的毒?你說與我聽聽,看看能不能解。”香雪蘭輕聲道。

這三年,她對於丹道的潛心修習,已是頗有心得,整個神州大陸,應該都沒人能比得過她。

“不勞師姐費心,我自有分寸,”慕晚風不想在這話題上,過多糾纏,接着道:“已經讓師門擔心了三年,我們也別耽擱了,走吧……”

不勞我費心?你讓我費心得還少了?

香雪蘭頓時感覺這三年來的付出,像是做了一個大肉包子,打在了狗身上。

到底是怎樣的狼心狗肺,才能讓他厚顏無恥,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可真是雪蘭自作多情了。”香雪蘭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話,御劍破空飛走了。

“師姐!我不是那意思!啊喂~”慕晚風吼道。

不過香雪蘭很快消失在視線中,沒有片刻的停頓。

墨玉書啪的甩開摺扇,扇着頭髮絲兒,說道:“師弟,卿可聞一言?”

慕晚風猶自望着香雪蘭消失的方向,隨口問道:“什麼?”

墨玉書淡然一笑,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此二者,卿占其一也……”

慕晚風良久無言,心中幽幽一嘆,女人唯一不變的,就是善變啊。

世間最難理清的便是情債,他本就打算和香雪蘭保持距離,無風不起浪,無巧不成書,這樣也好。

不過感情這東西,從來都不會循規蹈矩,往往會與本身意願背道而馳。

最近這一年來,慕晚風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抽痛,但他卻始終不願承認,那道倩影已經烙印在了心裡……

乘上墨玉書的靈劍後,沒過多久,兩人就追上了香雪蘭,顯然她是故意放慢了速度。

三人匯合,皆是沉默不語,各自想着心事。

全速趕路之下,從朝陽未升,到晚霞西沉,花了足足六個多時辰,終於是到了蘊天宮所在的範圍。

看着下面的青陽鎮,如同薄紙一張,緊貼在大地上,慕晚風猶豫了一下,道:“師兄,可否將我放下去?”

“為何?”墨玉書御劍停在了半空。

慕晚風的話,香雪蘭自然也是聽見了,同樣停了下來,然而並沒有說話,目光看向了別處,顯然還在生悶氣。

“有個地方想去。”慕晚風語氣平靜,卻帶着一股子悵然的味道。

墨玉書心中恍然,青陽鎮有個姑娘,名字喚為青花,雖然未見其人,但卻是早有耳聞。

他沒有多說什麼,為了不引人注目,搭載着慕晚風降落到青陽鎮外。

“師兄、師姐,你們先回去,我待會兒自行回宗門,不用擔心。”慕晚風道。

見慕晚風一本正經的說話,實在太過反常,香雪蘭終於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道:“你要去幹什麼?還有比此時回宗門,更重要的事情嗎?”

慕晚風看了香雪蘭一眼,道:“去找回心痛的感覺!”

墨玉書眉頭一皺,道:“師弟,自古多情空餘恨,天長地久有時盡,既已忘懷,又何必掛懷?”

“師兄可有心儀的女子?”慕晚風反問道。

墨玉書微微一愣,突然笑道:“不知愁苦,卻言愁味,孤淺矣。呵呵……此女令其牽腸,孤亦往之,一睹其容!師姐可願一觀?”

“去!”

香雪蘭只說了這麼一個字,表明了立場。

慕晚風先去青陽鎮買了三炷香,一道黃表,以及兩根蠟。在墨玉書兩人問清楚緣由後,他又是買了兩套。

幾人先到慕凌風和慕飛雪長眠之地,清除了洞前雜草,隨後各自祭拜了一翻。

慕晚風恭恭敬敬的磕了響頭,這個是理所當然的。但他沒想到的是,香雪蘭居然也跪下磕了頭,還磕了六個,他爹娘每人三個。

最後搞得墨玉書也只能照做,心中卻是幽幽長嘆……

做完這一切後,已然是入夜時分,幾人才重新回到青陽鎮中。

此時街道上燈火闌珊,只有零散的幾個行人,還在猶自回蕩。

青陽鎮不算太大,幾人由慕晚風帶領,藉著斷斷續續的燭火微光,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一家酒樓門前。

一陣悠揚的清唱,從門中傳出:

小城裡有一位姑娘

撐起傘過雨巷,裙角惹丁香

一步走一步向回望

泛皺的眼波里,掩映着溫柔鄉

也許是,風兒輕輕撞

這雨水悄搖晃,晃醒了時光

還在想吟誦詩兩行

那身影早已經轉身繞過花牆……

門樓旁倚着老街坊

半支小調哼着唱,唱伊人何方

一雙眼已泛起濁黃

你卻仍似過往,那般婉兮清揚

雨傘下是故人模樣

世間事無常,還是一夢黃粱

出弄巷聞見了杜康

歲月長又何妨,半醒好相忘……

慕晚風駐足聽完後,有些悵然若失,心中又開始猶豫了,想着到底要不要進去。自己這個不速之客,會不會打擾到母子兩人平靜的生活。

他忽然想起,在玄天秘境中,自己閑來無事,在雪無痕身上學到了一個東西——易容!

在香雪蘭兩人奇異的目光下,他運起靈力揉捏起自己的臉來,不一會兒,竟是換了一副面容。

隨後他又在喉結處,輕輕拍了幾下,調試了音調,問道:“師兄,可還認識我?”

墨玉書看着面前粗獷的漢子,啞然失笑道:“若配此容,當有髯矣……”

慕晚風輕笑一聲,又伸手在下巴,以及側臉處摸了幾下。鋼針一般的鬍鬚,霎時間就冒了出來,讓兩人看得大為驚奇。

等他修改完畢後,幾人這才動身,邁進了仙客來之中……

熟悉的陳設,熟悉的門;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只是當年的稚童,現如今已經成了六七歲的小姑娘。

“娘這首曲子,我已經聽膩了,你換一首嘛。”青荷婉偎在青花懷裡,撒嬌道。

青花笑道:“可是娘只會這首啊。”

“哼,你騙人!你說等我長大了,爹就會回來的,現在我已經長大了,可爹還是沒有回來,娘是個大騙子!”

說完之後,青荷婉的嘴巴一癟,氣沖沖地跑回到樓上房間里,獨自生悶氣去了。

“唉~”

青花輕嘆一聲,正苦惱着要怎麼解釋這個問題時,卻發現此時的門口,竟站着幾個人。

領頭一人滿臉絡腮鬍,凶相畢露,若不是手上沒有持武器,她都以為幾人是來打劫的了。

另外兩人卻一個神貌俊逸,一個沉魚落雁,站在一起,宛如神仙眷侶一般,與前面那人格格不入。

看着這奇異的一行人,青花起身歉意的說道:“幾位,仙客來已經歇息了,煩請明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