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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4日上午,南京中央黨部黨務調查處。

徐處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看着眼前一摞高高的檔案和情報,臉上陰晴不定,旁邊的劉一班則拱手肅立,一言不發。

剛剛島城那邊發來文報,青島黨調科新任科長耿朝忠破獲重大日諜案,摧毀了鹽田公館在島城布置二十多年的密諜組織。從文報上看,早在三天前此案疑犯就已經全部抓捕歸案,又用了僅僅三天,除少數疑犯外,絕大部分日諜已經全部招供。

徐恩曾現在翻閱的,就是這些日諜的供狀。

“情報會不會有假?”

徐恩曾沉默良久,突然問出一句話。

“根據我對耿朝忠的了解,應該不會。”劉一班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是不是收了人家什麼好處啊?一班?”徐處長突然展顏一笑。

“屬下不敢。不過此人常年在外執行任務,偶爾回來,也會給我帶一些土特產之類。前幾天我帶給您的百年老山參,就是他在東北招匪時候帶回來的。”

劉一班神色恭謹,只是面上稍微帶了一絲絲惶恐。

徐處長微微一笑,“嗯,正常的人情往來,也不必避諱。古時尚有冰敬炭敬,我們也不是不食煙火,這點也不必過分求全責備。”

“不過,”徐處長話鋒一轉,“照你這麼說,此人不貪不賄,又能力卓絕,按道理早就該嶄露頭角才是,怎麼到了二十多歲才進入黨調科,做個代理行動隊長。他這身本事,不應該一直默默無聞才對。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人好像是天上掉下來似的。他的檔案,你仔細核對過了嗎?有沒有派人去他老家核實?”

“核實過,不過只查到了高小,再往下查,難度就很大了,河北那地方,兵荒馬亂,前清時候的戶籍檔案早在直奉戰爭時候就已焚毀,即使我們黨調科,也很難窮根究底。”劉一班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強求了。”徐處長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一班,你說,他這次立下如此大功,我們該怎麼賞?剛剛提拔他做了一科之長,難道我再把他調往南京,做個副處長?”

劉一班一愣,副處長的位置可只有兩個,除了自己,另一個副處長張沖兼任黨調處總幹事,是校長親自委任,絕對不可能下去。如果耿朝忠來做副處長,難道讓自己退位讓賢嗎?

劉一班咳嗽了一聲,開口道:

“卑職覺得,將他的黨調科代科長轉為正職,就可以了。畢竟黨調科有黨調科的制度,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勞,也得按部就班的升遷。等到年限到了,再提拔也不遲。”

“好!一班你說的有道理,現在可不比特殊時期,想要出現一日之內連升三級那種情況,基本不可能。再說了,我們黨調處絕大部分都是江浙出身,他不通吳語,來了南京恐怕也很難適應。那就這樣定了,明天我讓南秘書寫個任命書,不過又得麻煩你再去一趟島城了!”

“分內之事!卑職領命!”劉一班低頭敬禮,然後走出了處長辦公室。

徐處長看到劉一班出去,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打壓後輩這種不好的名頭,還是留給劉一班去背,自己一會兒給耿朝忠打個電話,親**問嘉獎,然後含沙射影說一下劉一班的提議,也就可以了!

.........

耿朝忠放下電話,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

徐處長剛剛打來電話,說是正式委任自己為黨調科科長。但鑒於中日兩國現在之間關係敏感,不宜大肆宣揚。其中還含沙射影的指出,本來想把自己調往南京,但劉一班覺得提升過速,恐遭人物議,先按部就班的在島城呆兩年更好。

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調撥離間,在自己和劉一班之間埋釘子!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現在黨調處的職級就在這裡,頂天了就是處長,如果自己一直這麼表現下去,恐怕徐處長的地位都會受到威脅。

耿朝忠搖搖頭,國黨內部勾心鬥角的糟爛事太多,自己也懶得操心,反正再過幾天,自己這個“功高震主”的黨調科長,就將成為歷史的回憶了。

經過幾天的思索,耿朝忠早已計劃好,這次的假死行動,任何人都不通知,他最感興趣的,是自己死後眾人的表現。

............

檔案室是黨調科里難得的凈土。幾乎所有在外面執行外勤任務的年輕人,都喜歡假模假樣的去檔案室查詢檔案,為的只是能向檔案室里那個黨調科唯一的女性調笑幾句——哪怕只是看上幾眼也好。

不過,今天的檔案室里,劉鳳儀顯得有點心神不定,旁邊新來的小姑娘疑惑的看着鳳儀姐,有點摸不着頭腦。

鳳儀姐是怎麼了?自從今天上午開始,就總是把檔案放錯位置,不是把行動隊隊員的檔案歸類到情報股,就是把交通科的情報塞到後勤處,這可是前幾天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

門被推開了,一個聲音傳來:“鳳儀,高耀祖已經辭職,你把他的檔案保管好歸檔。”

劉鳳儀驚喜的抬頭,“科長!你來了!”

看到劉鳳儀的神色,旁邊的小姑娘馬上明白了劉鳳儀為什麼心神不寧,因為科長,也就是自己的大哥,好幾天沒過來了。

耿朝忠從門口走進來,今天一大早,高耀祖就在吳澤成的示意下,給耿朝忠遞交了辭呈,耿朝忠連假意挽留都沒有做,直接允准。

“鳳儀,怎麼樣,我這個妹妹還可以吧?”

耿朝忠指着劉鳳儀背後的小丫頭,問道。

前幾天,耿朝忠利用手中的職權,把從東北帶回來的小丫頭陳茹安排到了檔案室,給劉鳳儀當助手,今天過來,一是送檔案,二是看看陳茹適應的怎麼樣。

“挺好的,人挺聰明,能幫我不少忙。”劉鳳儀看了陳茹一眼,小丫頭只有十五歲,但心思靈活,手腳敏捷,倒是個不錯的幫手。

“那就好,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以後就多拜託鳳儀照顧了,我先代替她家裡的長輩對你致個謝。”

耿朝忠微笑着向劉鳳儀致謝,這小丫頭在東北的時候對自己頗多照顧,身世也很可憐,把她帶到島城安頓好,耿朝忠也就放心了。

劉鳳儀莞爾一笑,開口道:

“科長何必客氣,對了,上回您請我吃飯,我還沒來得及回請,今天您有沒有時間,我出去請您吃個飯,就去咱們對面的三江閣。自從您回來以後,還沒去過那裡吧?”

耿朝忠一愣,這倒巧了,沉思片刻後,開口道:

“也好,不過今天不是你請我,也不是我請你,是別人請我們兩個。”

“科長什麼意思?”劉鳳儀有點茫然。

“今天島城明亮鐘錶行的白老闆請客,在三江閣擺了宴席,請我赴宴。擇日不如撞日,一起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