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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整個特務處暗流涌動,各自勾心鬥角的外放事宜,在戴雨農回到南京後,很快就變得悄無聲息。

大家像平常一樣,把窩在自己肚子里的那點小心思藏得更深,只不過,每個人見面打招呼的時候,卻都多了幾分客氣——因為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打招呼的對象,就由“老某”變成了“某科長”甚至“某區長”,也不知道自己的稱呼,什麼時候就由“某主任”變成了別人口中的“老某”甚至是“小某”。

只有六組組長方途,這個特務處里的老幺,卻依然像往常一樣沒心沒肺,碰到喜歡的同僚,就哈哈樂着摟肩搭背,碰到看不上眼的,就冷着個臉假裝沒看見,似乎絲毫都不知道這個外放的機會是多麼的重要。

但是到了三月底,有心人卻都注意到,就連一向駐紮在上海的趙理君都拋下了上海的工作,時不時的回南京拜見戴老闆,甚至軍統設在華東區的負責人鄭希林和華北區的負責人王天木都從濟南和北平跑了回來。

顯然,這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1932年4月1日,陰森神秘的雞鵝巷53號,突然多了幾分喜慶的意思,從各地回來的特務們,從南京的各個大街小巷匯聚到了這裡,每個人都面帶微笑的向他人拱手道賀,就連從門口小轎車上走下來的戴老闆,臉上都洋溢着壓制不住的笑容。

這一切都是因為,4月1日,這個西方傳統意義上的愚人節,被校長定為了復興社特務處正式成立的日子。

一大早,三層樓鐵門外的兩顆大樹上,就被兩個身穿藍衣的工作人員繫上了兩根lánsīdài。

這時,恰好從從門外走進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三十餘歲的中年男子面帶疑惑的小聲問旁邊一位青年道:

“方組長,怎麼門口系lánsīdài?開張大吉不應該貼紅紙嗎?”

那青年二十四五歲,身穿一身剪裁得體的中山裝,面容沉穩,頭上則頗為時髦的梳了一個大背頭,看上去頗有幾分派頭。

此人正是耿朝忠,他接待的對象名叫鄭希林,是復興社特務處在華北的總負責人。此人也是黃埔出身,但常年呆在山東,幾乎不回南京,甚至來雞鵝巷都是第一次。

故此,鄭介民安排了曾經久居山東的耿朝忠來接待這位鄭區長。

耿朝忠聽了中年人的問話,臉上不由微微一笑道:

“鄭兄有所不知,戴老闆因為赤黨的原因,頗不喜歡紅色,整個特務處里嚴禁出現任何染紅的東西,就連辦公室的暗紅木門,都被屠成了青色。”

“原來如此,”那中年人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老闆之忠貞不二,由此可見一斑。”

耿朝忠則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肚子里卻暗暗好笑。

其實,戴老闆並不是真的討厭紅色,但自從校長發了“攘外必先安內”的手諭之後,戴老闆從此就再也見不得紅色了。

這半個月,特務處里所有紅色的東西全部被換成了青色和黑色,搞得整個特務處像是一個大靈堂。

或許,只有審訊室里被酷刑拷打的人犯流出的鮮血,才是戴老闆唯一可以接受的紅色了吧!

“對了,方老弟,此次特務處成立,會在全國各地設立分支機構,方老弟有沒有什麼去處?”

那鄭希林滿臉堆笑的問方途。

雖然從職位上,鄭希林貴為復興社特務處華東區區長,但實際上,戴雨農最親近的那幾個人,永遠都是在身邊的六個小組長,鄭希林來之前早已打探清楚,這方組長雖然排行最末,但深得戴老闆寵信,連續犯了幾次錯誤,戴老闆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更以黃埔未畢業生之身份兼任六組組長,受到的寵信可見一斑。

耿朝忠看了鄭希林一眼,這個從自己故地來的鄭區長,一看就是那種極為傳統的老式軍人,臉上雖然堆滿笑容,但那種虛情假意,是遮都遮不住,不過耿朝忠自然不會計較,笑了一下說道:

“鄭兄客氣了,小弟在處里敬陪末座,平時乾的也是一些打雜之類的瑣事,外放?想都沒想過!倒是鄭兄這個山東區的區長,這回下來可能就要坐實了!”

“哈哈,”鄭希林不由得一樂,“借方老弟吉言,借方老弟吉言!”

兩人言笑晏晏,不多時就走進了早已安排好的會議室,偌大的會議室里,早已擠滿了從全國各地趕赴南京的特務處頭目,耿朝忠把鄭希林介紹給大家,剛說了沒幾句,門外何志超走了進來,伸手向耿朝忠擺了擺,待耿朝忠走近後,才低聲說道:

“老闆要見你。”

耿朝忠應了一聲,和背後的諸位同僚擺了擺手,然後告辭離開了會議室。

戴雨農辦公室。

“人都差不多了吧?”

剛進門,戴雨農就詢問了一番此次參會人員的情況,簡單說了幾句後,戴雨農突然話鋒一轉,開口道:

“小方,這些天,很多人都在我眼前來來回回,他們什麼心思,我心裡清楚的很。但是我等了這麼多天,卻從沒見你有所表現。你是早就成竹在胸呢,還是無欲則剛?”

“戴大哥什麼意思?”耿朝忠裝傻。

戴雨農冷哼了一聲,滿臉無奈的說道:“方途,你要再裝傻,我就把你安排到廣西,去跟李宗仁做伴。”

“別別別,”耿朝忠連忙舉手投降,“戴大哥,不是我不求上進,主要我來特務處時間太短了,還是個黃埔九期生,再怎麼排也輪不上我,所以我根本就沒這份心思。”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戴雨農一樂,示意耿朝忠坐下,“你坐吧,叫你過來,是想跟你聊幾句。”

耿朝忠側着半拉屁股坐下,戴雨農開口道:

“我問你,如果我要往香港派一個區長,你覺得,派誰去合適?”

“當然是天木大哥,天木大哥德高望重,才智非凡,有他坐鎮香港,可以確保物資轉運暢通。”耿朝忠不假思索的說道。

“屁話!”戴雨農面帶怒色,“天木合適還用你說?什麼王天木余樂醒都不要提,除了他倆之外,你說說,你覺得誰更合適?言者無罪,你放心說!”

“其實吧,我覺得我就挺合適的,”耿朝忠話剛出口,就看到戴老闆面色不善,連忙改口道,“我覺得陳恭樹比較合適。”

“怎麼說?我聽說,你倆最近走的很近?”戴雨農語帶玩兒味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