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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民,你這是咋了嘛?”

常支書已經老得佝僂了腰,抽旱煙也開始不停咳嗽了,他望着失明的鐘躍民心痛不已。

“看不見了。”鍾躍民輕輕道。

這時圍着的眾人都齊刷刷地盯着鍾躍民,有些心軟一些的婦女,都忍不住哭了出來。

“躍民哥,你眼睛這是咋了?”憨娃已經是個年輕壯小夥子了,他紅着眼睛道。

鍾躍民把手伸過去,摸到憨娃的頭,“憨娃也長大了!都這麼高了!”

“躍民哥!”憨娃不禁淚流滿面,“你咋會看不見了呢!”

“行了,都是大人了,還哭鼻子,回頭娶不上媳婦兒!”鍾躍民拍着他肩膀安慰道。

“額已經有媳婦兒了,不擔心這事兒了!”憨娃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

鍾躍民忍不住笑道:“喲!你都趕到我前邊去了!娶得是誰家的女子?”

“額婆姨是王家灣的!”憨娃道,“去年成的親!”

“那可是個富裕村子,那年我和鄭桐還一塊兒去看過電影!”鍾躍民高興道:“你能娶上那兒的女子那可真是撞了大運了!”

“那可不是!”鄭桐道:“那年咱們村裡雜糧面都吃不上,王家灣窩頭管夠!憨娃你咋騙到人家的?”

“瞧你說的!他王家灣富裕,咱們石川村也不差!”狗娃道:“憨娃現在不光是合作社的會計,還是村小的老師,多少女子都搶着要嫁給他哩!”

“那可不是,額們石川村跟以前可不一樣了!”狗娃媳婦兒春花也道:“以前外村的女子根本不嫁到咱們村,連本村的也全都外嫁了。”

鄭桐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啊,十里八鄉的女子都想嫁到咱們村,連媒婆都喜歡往咱們這兒跑!”春花喜笑顏開道。

“躍民哥,村裡都是按照你當年在的時候乾的,種大棚蔬菜、挖沼氣池、種樹、養魚!”憨娃道:“而且你那時候在課堂上給我們講的東西,我們一直都記着呢!”

“我講了啥?”鍾躍民問道。

“你給額們講大城市還有外國的故事,給額們講宇宙的事情,讓額們都眼界大開!”憨娃道,“還給額們講,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養豬!教額們大棚種植的技術,還教額們記賬的方法可多了!”

“怪不得來的這一路上,屁股地下都不顛簸了,你們把這條路給修了?”鍾躍民笑道。

“修了,之前是您修的石子路,我們現在全都鋪上了柏油,路平整了也寬了。”憨娃道:“躍民哥您記得嗎,咱們當年去趟縣裡要兩個多鐘頭,現在只要一個鐘頭!”

“駕驢車?”鍾躍民問道。

“還是驢車,現在合作社正在考慮買拖拉機,以後去縣裡只要半個鐘頭!”憨娃笑道。

“喲,那可真是掙了不少錢了!”鍾躍民高興道。

“掙了!”憨娃笑着看了狗娃一眼。

狗娃道:“說吧,給咱們隊長彙報彙報!”

鄭桐笑道:“狗娃現在成了領導了?”

“狗娃現在可有本事了,你走了以後他就成了四隊生產隊長!”常貴支書道:“他當年跟着你們學會了賣菜,現在也是合作社的社長了!”

“哦,那是厲害了!”鄭桐衝著鄉親們笑道:“這還是當年討飯都說不出漂亮話的狗娃嗎?!”

“哈哈哈”大伙兒都笑話起來。

狗娃有些窘迫,春花幫着自己丈夫:“那可不看看狗娃是跟誰學的?跟着躍民和鄭桐兩個知識分子,隨便學點兒那也受用一輩子了!”

“那是不假!”常貴也道:“咱們村裡的娃跟着躍民幾個知青都認了字、識了數,談婚論嫁都比人家高一頭!”

“咱們憨娃就是個典型!”會計張金鎖爽朗地笑道:“當上了老師,迎娶了新娘!”

憨娃早已止住了眼淚,扶着鍾躍民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着。

常貴突然高聲宣佈道:“今天是臘月二十四,過小年,躍民和鄭桐又回來了,都是大喜事!咱們殺年豬,過年!”

“哦哦哦”先高興起來的都是孩子們,他們大多數都是近幾年出生的,對鍾躍民和鄭桐都沒有什麼映象,但是對殺豬菜卻是歡迎之至。

“躍民哥,去我家裡住吧!”憨娃扶着鍾躍民道,“讓我婆姨來見見你!”

鍾躍民明白他的心意,拍拍他的手,“走,去你家!”

鄭桐和李奎勇留下來湊熱鬧,米萊端着相機,到處走走拍拍,趙栓柱跟着鍾躍民形影不離。

“躍民哥,這是你的保鏢?”憨娃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叫趙栓柱,算是我的保鏢吧。你不用這麼小心,他就跟你一樣,都是我弟弟。”

“哎哎。”憨娃看着趙栓柱咧嘴笑了笑,“額們村也有個栓柱,論輩分算是額叔。”

“你這夠亂的!”鍾躍民笑道:“我是你哥,栓柱是你叔,我和栓柱又論兄弟!”

“嘿嘿,您不是說過嘛,咱們都各論各的!互相不耽誤!”憨娃笑道。

“得,你這事兒倒是記得真真的!”鍾躍民道,”這還是當年我跟你爺說的話,這麼一晃眼,你爺去了都快十年了吧?“

“十年多了。”憨娃道,“額爺走的時候可放心,知道額有着落,餓不死。”

“是啊,你爺就操心你,不過還好,走的時候還算安詳,心裡也沒有牽掛。”鍾躍民道:“你如今還住在你爺的窯洞里嗎?”

“還住那裡哩,成親的時候重新修了窯洞,現有有三口大窯,寬敞暖和!”憨娃驕傲道。

“那敢情好,好多年沒住過窯洞了!特別是那通着灶頭的炕,半夜睡着都熱乎乎的!”鍾躍民回味道,“跟洗了熱水澡似的!”

“那是不是您熱的流了汗了?”趙栓柱突然插話道。

“去,我那就是個比喻,什麼就流汗了!”鍾躍民笑罵道。

“娟娟!快出來!”快到門口的時候,憨娃就衝著窯洞里喊起來,“快看誰來了!”

一個穿着碎花棉襖的女子打開門,怯生生地站在那裡。

憨娃笑道:“愣着幹啥?趕緊叫人啊!這就是我經常跟你提過的躍民哥,也是額的老師!”

“躍民老師好!”

“哈哈,你這是啥叫法?!”憨娃忍不住笑道,“你要麼叫躍民哥,要麼叫老師,為啥叫躍民老師咧?!”

“額覺着叫躍民哥有些不合適,叫老師,又有些生分,就叫了躍民老師了。”娟娟解釋道。

“這麼叫也沒錯,挺好的!”鍾躍民笑道:“憨娃你這婆姨聽着像是念過書的?”

“娟娟讀了高小的!”憨娃笑着道:“她能寫會算,還特別愛看書,文化比額高!”

“怪不得!憨娃你這眼光確實不錯,討個知書達理的婆姨,以後生了娃都聰明呢!”鍾躍民道。

憨娃驚喜道:“還有這說法?”

“那是當然了!我還能騙你不成?”鍾躍民笑道:“之後不管男娃女娃,都要好好培養,讓他們讀書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