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府衙前是闊朗的大街沒有樹木樹蔭,日光下一片炙烤,日常這裡很少有人聚集,當然不是因為怕熱,而是府衙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今日此時四面八方聚攏了不少人,視線都看向府衙前的空地廣場上,那裡有一個男子手裡舉着一桿大旗,另一隻手則握着一把大刀。

“出什麼事了?”

“這是做什麼?”

新來的民眾嗡嗡詢問。

“他說是昨晚的刺客兇徒。”早來一步的大聲答道。

此言一出更是一陣騷動,昨晚的事雖然發生在城外,但半夜整個長安城都被搜查,民眾們也都被驚動了,具體的事不清楚,只知道是很有可怕的兇徒,這就是兇徒?民眾們紛紛踮腳向前涌涌,看看是不是凶神惡煞三頭六臂。

遺憾的是兇徒跟平常人沒什麼區別,年紀二十三四,穿着一身黑衣,凌亂破碎滿是血跡,面色黝黑,神情木然。

但就是這樣一個平常人,卻讓官兵衙役如臨大敵。

“放下兵器!”

“束手就擒!”

他們亂亂的喝道,握着手裡的兵器一點點的聚攏卻又始終保持距離。

年輕男子只是站着不動如同泥塑。

片刻之後官兵那邊一陣騷動:“知府大人來了。”讓出一條路,李光遠在一眾人的擁簇下疾步而來。

李光遠要走近這個男子,卻被下屬們阻攔。

“大人小心。”

“大人不可。”

“不知同黨多少。”

一番阻攔後李光遠在不遠處站住腳,看着那男子沉聲喝道:“大膽兇徒,還不束手就擒。”

年輕男子視線看向他,道:“我不是兇徒。”他看向自己手裡的刀,“我原本連刀都不會拿,我只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

李知府喝道:“既然是聖人子弟,為何還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年輕的男子陡然上前一步,將手中的刀指向李知府,道:“那是你們這些貪官污吏逼的!”

他的動作讓前方的官兵差役一陣緊張,李知府也被護着向後退去,不是大家太膽小,實在是殺了宗周的賊人不得不讓人戒備。

李知府掙開下人的圍護道:“你有冤屈就伸冤,肆意行兇又算什麼好漢。”

年輕男子哈哈笑了,將刀指向天,道:“伸冤?我鍾世三伸冤三年,結果呢家破人亡族滅,既然無人可替我伸冤,那我就替天行道,你們不問罪宗周,我就親自來殺了他。”

宗周嗎?圍觀的百姓們一陣喧鬧,直到這一刻才知道昨晚的事是針對誰,這種平民之身對抗大官的事總讓人莫名的興奮激動。

四周民眾的反應似乎也讓這年輕男子興奮起來,他將手裡的大旗抖動着。

“宗周心狠手辣貪贓枉法,打着選宮女的名義,搶佔民女,索要賄賂...”他大聲的喊道,大旗在烈日下飄展開,露出其上鮮紅的大字,一行行一段段,如血潑,“我本是高州鍾氏子,一心只讀聖賢書,因為拒絕宗周選中幼妹,我堂堂鍾氏百年大族被他迫害支離破碎...”

年輕的男子聲音凄厲回蕩,講述着家破人亡的慘事,引得四周的民眾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混亂。

“大人制止他吧。”有官員提議,這男人罵天罵地,朝廷也是面上無光。

李知府搖頭,道:“讓他說...說的越清楚越好,與我長安府無關。”

四周人便領會了,宗周在長安府境內出事,朝廷一定會大怒,長安府少不得麻煩,現在能抓住兇徒便可以減輕斥責。

李知府道:“一定要抓活口。”

他的話說到這裡,見那鍾世三越來越激動,將手中的大旗揮動。

“...你們不用再抓其他的人了....這些都是我鍾世三請來的好漢,收錢辦事,我一人做事一當...”他道,又大笑,“皇天不負,宗周已死,鍾氏合族一百二十人可以瞑目了...皇天不負宗周已死...”

他一手旗一手刀,仰天大笑,大刀便落在了他的肩頭....

“不好!”李知府喊道,伸手指着道,“拿下拿下,莫要他自盡。”

隨着他的命令,早就等候的一個弓弩手蹭的一聲鬆開了弓弦,羽箭直直的向鍾世三飛去,伴着圍觀民眾的驚叫,羽箭射中鍾世三握刀的手。

的確是個讀書人,手弱力薄鍾世三痛呼一聲,旗杆跌倒,大刀落地,他抱手彎腰,四周的官兵趁機一涌而上。

“拿下拿下。”

“帶走帶走。”

呼喝聲叫喊聲混亂作一團,很快將鍾世三綁縛拎着向府衙而去,李知府等人自然也隨之而去,轉眼間府衙前只剩下落在地上被踩爛的大旗,四周的民眾們一涌而上圍住了旗幟,你推我擠。

“快念念。”

“讓識字的來。”

然後便響起了大大小小不同的聲音念着旗上的血書。

張蓮塘沒有再聽轉身走出這邊的嘈雜。

一個小廝從一旁走近,道:“問清楚了,三年前宗周到高州,鍾氏詩書大家,宗周在鍾氏的家宴作詩被其子弟力壓嘲弄,鍾氏有三女被選上,未離開高州便投水而亡,宗周說是自盡,鍾氏說是被宗周暗害,兩方為此打了官司,鍾氏還去告了御狀。”

張雙桐搖了搖扇子道:“所以鍾氏被破家滅族了?”

小廝應聲是,道:“鍾氏家中經營書坊,被查出印製對先帝不敬的書集,問了忤逆大罪,合族抄斬...上至白髮老翁下至幼兒共計一百二十三口..確有一個子孫叫.鍾世三,乃是三房長孫,當時遊學在外,得以逃脫,後不知其蹤。”

張雙桐將扇子收起拍在手心,道:“原來做了綠林。”說了半日不見張蓮塘說話,只是凝眉向前而去,“蓮塘哥,此人倒稱得上厲害。”

張蓮塘哦了聲,道:“這個啊。”他回頭看了眼,微微皺眉,“跟演戲似的...讀書人。”

張雙桐道:“讀書人怎麼了?薛青還隨身帶着鐵棍呢。”

張蓮塘收回視線道:“就是這個才奇怪,你說他為什麼會帶着兵器去見春陽少爺?”

張雙桐道:“當然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了。”

張蓮塘搖頭道:“不像他,他可是蹴鞠的事蹴鞠場上解決的人,那打賭的事自然打賭來解決。”

張雙桐嘻了聲,道:“那他帶着兵器是為了殺人嗎?”說罷自己先大笑,又壓低聲音,“為了什麼?紅顏一怒?”

那個鄰居小妹被選中入宮帶走,薛青很是在意。

張蓮塘沒有笑,似乎沉吟,又自言自語道:“如果他能的話,應該會吧。”

只是他當然不能,怎麼可能.....

張雙桐搖頭道:“如今且不說能不能再舞刀弄槍,右手還能不能提筆寫字都...”嘆息一聲,想到薛青的傷,可惜了。

“有沒有好的大夫請來。”

“這是傷不是病,大夫好不好的有時候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