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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離開,她自己都意外。

確認了四褐先生晚上在草堂,得知了一家商隊要清晨離開去西涼,用藥讓薛母沉睡,離開了家,此行紕漏很多,能爭取的時間也並不多,但最完美的計劃有時候就是出乎意外,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這樣就離開了,別人更想不到了。

此一去,長安城不會再見了。

薛青將手蓋在臉上,那些藥粉已經洗去,她將以真正的樣子開始生活,過了大半年了第一次離開這個城,前方是何地何處有什麼風俗習慣一概不知,原本要在長安城裡生活一輩子的教書先生,要出去闖世界,兩眼一抹黑。

好像,這才是穿越的第一章吧,那先前她是穿進了假書嗎?薛青無聲的笑了,只這樣胡思亂想,不想過往不想前途。

長安城裡繁鬧依舊,對於街市來說,少一個人多一個人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不會有絲毫的波瀾,直到城門口出現三個人。

明明只有三個人,卻如同黑雲壓境,大概是因為他們騎着的大黑馬,身上的黑鎧甲,以及盔甲下黑沉的面容。

城門口瞬時凝結,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到這似乎突然冒出來的三人身上,能披甲帶械只有官兵,但這三人又與大家熟悉的官兵不同看起來就像地獄裡的勾魂使者,駭人。

一個守衛最先回過神,道:“是送信的官兵嗎?”一面要上前,但有人伸手拉住他。

“黑甲衛。”那人顫聲說道。

此言一出凝靜的城門前頓時哄亂,人紛紛四散但又不知道往哪裡跑,雞鴨籠被丟下踩到,人喊雞鴨叫。

這一片紛亂三名黑甲衛置若未聞,縱馬穿過城門向內而去,就如同一隻箭射穿了長安城,速度快的街上很多人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比如兩個正專心挑選魚的婦人,終於選中兩條拎起遞給了賣魚的婦人。

“這兩個稱重啦算便宜點”

賣魚的婦人伸手,但下一刻啪嗒一聲,魚沒有被放在秤盤上,而是重新落入了水盆里,濺起水花兩個婦人哎呀一聲叫。

賣魚的婦人獃獃的看着街上,黑影已經遠去。

府衙里李知府如同魚躍起。

“黑甲衛!為什麼會來我們這裡?”

長安城是不是受了詛咒,才平靜沒多久又要鬧亂子?

“要拿誰?”

李知府面色青白,莫非往京城送信的人出了紕漏,這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以及永遠的秘密

廳堂里的通判等人忙安撫,道:“大人稍安,黑甲衛已經穿城而過,似乎目的不是我們長安城,只是抄近路。”

只是路過嗎?

“是啊,已經確認了,走了。”

“沒有半刻停留向西去了。”

廳內官員們紛紛保證,李知府神情稍緩,但旋即又凝重,黑甲衛為什麼會路過這裡?堂內的官員們也在繼續議論。

“黑甲衛很少見到啊,只追緝要犯”

“最近沒聽說有什麼要犯啊”

最近當然沒有什麼要犯,他們追緝的是已經很久了要犯,李知府坐着面色沉沉,手攥住了茶杯,所以那些要犯到了長安城附近了嗎?作死啊!

李知府將茶杯重重的放下,道:“請青霞先生來。”

堂內的官吏們愕然,他們不是在說黑甲衛的事嗎?與青霞先生何干?

李知府道:“黑甲衛不是說只是路過走了嗎?我在想馬上要到的府試,如今形勢比往年嚴峻,必須謹慎萬分讓府學的人也來,確保不能出事,否則沒走遠的黑甲衛再調回頭來咱們長安府抓人就糟了。”

御史台刑部抓人還是要活口審判定刑的,黑甲衛抓人可就是被定位死罪死路一條石松縣那邊因為舞弊幾個官員都被定了叛國死罪了,可見如今形勢的可怕,府試的確要更加慎重,眾官吏忙肅然應聲是。

郭家巷子里小童們跑來跑去嬉鬧,差點撞上了一個走來的男人,小童們嘻嘻哈哈要跑卻被這男人喚住:“薛青家在哪裡?”

小童們看去,見這男人四十多歲,形容清瘦儒雅,便紛紛問:“你是誰?”

一般孩子們遇到打聽街坊都會直接告訴或者引路去,這裡的小童竟然會問是誰,頗有意思,男人微微一笑道:“我是社學的先生,我姓林”

小童們認真好奇的聽他說話,而有兩個則跑開了。

“我正好路過,來問問他在家學習的情況怎麼樣,下個月就要府試了”青霞先生一直說到這裡才停下。

巷子里傳來小童的聲音:“嬸子,就是這個人。”

然後一個婦人從內走出來,神情驚訝:“青霞先生,您怎麼來了?”正是薛母。

圍着青霞先生的小童們頓時哄散跑開了。

青霞先生走過去,忍不住回頭看了這群孩子們一眼,道:“這些孩子們倒是有意思是核查我的身份嗎?”不直接帶去而是詢問,圍着詢問還有人趁機跑去告訴薛母,巧合?

薛母笑道:“他們瞎玩呢,跟青子很熟,青子常嚇他們別被壞人抓走,不要吃陌生人的糖啊什麼的這小孩子把不認得的人都當壞人了”

青霞先生哦了聲,與薛母客套幾句讓四方街鄰聽到來意,然後才向內走去。

“你怎麼來了?”薛母低聲問道。

青霞先生道:“黑甲衛來了,你可知道。”

薛母並沒有意外,道:“剛知道”

青霞先生皺眉道:“怎麼回事?李大人讓我來問,難道他們到這裡來了?怎麼會到這裡來?難道不知道危險?”

他說的他們似乎是指黑甲衛,但薛母卻變得激動起來,不是害怕而是壓抑的歡喜,堅決的搖頭:“他們不會讓殿下至於危險之地。”

很顯然這個他們不是說的黑甲衛。

青霞先生道:“總之不要讓他們接觸到殿下,現在就裝作不知道黑甲衛出現”

薛母握緊了手,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他們現在還有誰活着”

青霞先生沉聲道:“如果殿下出了事,他們的死活都沒有了意義。”告誡這婦人不要衝動去見不該見的人,引來麻煩。

薛母看他撇撇嘴,道:“大人們放心。”

青霞先生道:“還好現在她一心科舉,對府試勢在必得,專心學習,我們在社學會看好她從明日就讓她留在社學,由我親自輔導府試,這一段就不要回來了。”

薛母應聲是,二人已經走到了家門口,大約是心裡有事,薛母無心再交談道:“多謝先生了,那我就不留你喝茶了婦人寡居不便。”

青霞先生道:“她不在家嗎?我還是親自跟她說這件事更好。”

薛母不解,道:“誰?”

青霞先生驚訝,道:“啥?”

二人四目相對一刻,旋即色變,青霞先生更是失態的啪的抬腳踢開了關着院門。

“她不在家?”

“她不在社學?”

兩聲同時響起,同時又轉身向外。

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