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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疏漏啊。

這就是臨陣磨槍的辛苦,誰想到會遇到西涼人薛青跺腳踏步,此時幾步旋轉隊列已經散開,前方的背影已經不是龐安,而是裴焉子人生就是這麼難以預料,就像當初她也沒想到自己家會遭逢大難,也沒有人能做好完全的準備。

操演之禮是將士們雲集所用,薛青與轉身過來的裴焉子並肩退步而立,四周的視線以及西涼考生又做出什麼令人驚艷的動作,她一直不曾理會,別人做的如何,不能決定她做的如何。

鼓聲沉沉而烈,薛青空握如弓箭在手。

其實這件事原本也不用這麼辛苦,就算她棄賽也沒有什麼損失,參賽得了分也沒什麼意義整件事其實不過是不服而已,她原本可以一笑而過的,在樊口驛站的時候開始,然而她不是那樣的人。

到底骨子裡是倔強啊,就如同當初是倔強支撐着她遭逢大難後沒有崩潰,而是默默的準備着學習着復仇。

人生兩個字,不服啊。

一聲長號收聲,薛青停下腳,短短四場禮身上穿的黑袍已經打濕,她看向四周,不錯,長安府的考生們全部都在,只要不棄考就有分數。

“就剩最後一禮了。”張雙桐說道。

看着在前方略作歇息的考官們,打哈欠的宋元,再看周圍其他的考生,主要是看西涼人西涼考生們精神依舊奕奕,日光下臉上連汗都沒有,簡直不像個人龐安的臉色再次變的有些發白,低聲道:“最後一個嘉禮他們會選哪個?”

薛青道:“應該是拜王侯”視線掃過西涼考生,雖然不確定哪個,但西涼太子肯定在其中策拜王侯是最合適的,又看向龐安,“不要管他們,大家做自己的就好。”

嘉禮也分很多種,長安府的考生們準備的也不同,龐安深吸一口氣,等待並沒有多久,很快考官們再次站過來,禮官示意開考。

嘉禮的樂聲相比先前四禮柔和了很多,場中的考生們隨之而動,動作各異,西涼考生們倒是依舊整齊劃一。

投向西涼考生的視線依舊是最多的,但也有其他的選擇。

“看,那兩個”

“是宴饗”

“跳的真好看”

“看起來很有力量但又有些纖柔”

是的,跳的真好看,說白了這五禮就是舞,來自上古時的祭祀巫舞越來越多的視線投向西涼考生身旁的隊列中兩個少年人。

一個十七八歲身姿挺拔,一個十四五歲,看上去還有些稚氣,穿着黑袍,面色雖然不如西涼考上那般奪目的俊美,但秀麗清淡溫和文雅。

“動作很穩又美”

“我第一次覺得男人跳舞也可以這麼美”

”他在笑啊”

有人喃喃道,看向場中,場中的少年轉過頭來

薛青浮現些許的笑意,她記得最後看的那場考生的動作就是加了表情的,宴席上的禮節自然要歡悅一些,轉身彎腰行禮,再起身卻見面前裴焉子正轉過來,不知是動作到了還是他刻意,身形微頓,對薛青長身一禮,就像是還適才薛青的一禮。

宴饗之上,賓主盡歡,禮尚往來,薛青對他一笑,伸手做請邁步,裴焉子謝禮避讓,薛青再請,裴焉子一禮上前,伸手把臂

“哦看啊他們共為宴饗”

兩個同等賓客之間從初識生疏到把酒言歡,可比那邊西涼考生大場面的冊王侯禮讓人愉悅多了他們這般考生之所以來參加君子試就是因為苦無入仕之路,至於冊王侯那般的大禮是遙不可及的,把酒言歡赴宴則是常見的。

越來越多的視線投到那兩個少年人身上,就連一旁的考官們也有不少分神看過來。

薛青的心情稍微放鬆一些,她雖然是天縱奇才,但鑒於這個主角待遇的翻轉不靠譜,臨陣磨槍死記硬背的這五禮到現在真有些撐不住了,還好有裴焉子這個可以現學現用的,同為宴饗,共舞便可。

對坐,敬酒,還禮,同喜,把臂起身,搖晃負手,邁步晃身含笑對視,舞袖如鶴展翅,繼而盤旋

裴焉子笑容淺淺,看着邁步而過側頭一笑的薛青,少年人往日有些灰撲撲的面色白皙很多,眼睛彎彎倒是從未見過的神情,與端午競渡歌時的矜持有度不同,與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的沉穩內斂不同,與春江花月夜的暗藏心事謹慎不同,更與少年俠氣時的犀利不同這樣的俏皮又輕鬆。

這是真的高興開心。

有什麼可高興開心的呢?考試呢裴焉子微微一笑,露齒,轉身退步。

薛青展大袖輕搖似有醉意,抬頭亦是一笑。

場外的氣息似瞬時凝結。

場中的柳春陽也正好轉身一眼看到,身形一頓渾身發麻,日光下那少年人姿態優美笑容炫目這種感覺以前也有過,那晚在雙園看到燈下宗周咬上女孩子的脖子那一刻白皙的肌膚美艷的五官,以及嘴邊流下的嫣紅的血所以說了,只有妖怪才會這麼美。

一聲鼓響禮畢,凝結散去,嘈雜頓起。

薛青對裴焉子抬手一禮,裴焉子亦是抬手還禮,二人對拜再起身。

張雙桐已經按捺不住長吟一聲。

“休要喧嘩。”禮官呵斥道。

張雙桐扁扁嘴沒有再說話,只眉飛色舞,道:“終於考完了。”又長嘆一聲心有戚戚狀,“我也沒想到我會有這麼努力的一天。”

原本以為是最輕鬆的第一科啊,沒想到提着一口氣大汗淋淋戰戰兢兢,更不可思議的一向信奉享樂的他竟然還考完了,按照以往的習慣第一項結束他就甩袖長棚下躺着去了他又不是非過不可。

其他的考生比他感觸更深,神情各異,唯有西涼考生依舊淡然含笑。

“考分是立刻就出吧。”其中一個西涼考生問道。

禮官沒有呵斥他,點頭應聲是:“且在外稍等,下場開始前會公布你們的分數。”他伸手一指不遠處,那裡擺着木架上面已經張貼了幾張紙,先前考過的考生成績已經公布了。

考生們便一鬨而散向那邊涌去,激動又緊張的等候,而其他的考生,除了等候上場的幾乎都哄的跟了過去,比先前那幾場圍觀的要多得多。

到底能得多少分?誰最厲害?期待。

看着向張榜處涌去的人,等候下一場考試的考生們鬆口氣,不用接受這般可怕的圍觀了,那可是壓力啊但同時也有些失落,難道我們不如他們做的好看么?

比先前公布成績的時間等的久了一些,可見考官們這次也有着壓力,直到下一場考試開始的時候,負責抄錄的文吏捧着捲軸過來了,在諸多視線的注視先將捲軸打開粘貼在木榜上,不待他離開,人群轟的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