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掃了一眼寺院，往常他回來了，一群弟子都會集體報道！

但是這一次，怎麼之後獨狼、猴子、紅孩兒跑來了？松鼠呢？

方正環顧四周，也沒看到這小東西，眉頭一皺，就問道：“凈寬呢？”

“師父，我在這呢！”松鼠一聲叫，從樹上跳了下來，不過這次他沒有頑皮的跳到方正的肩膀上，而是落在了獨狼的頭上，一雙大眼睛賊溜溜的轉着，就是不敢看方正。

方正眯了眯眼睛，這小眼神，他怎麼這麼熟悉呢？

方正看着松鼠，松鼠則仰頭看天……

方正再看其他人，猴子低眉順目的在那站着一言不發；獨狼一副呆萌的樣子看着方正，彷彿他就是一條呆狗啥也不知道；紅孩兒則裝模作樣的打理着他那身小和尚服。

鹹魚站在方正邊上，看了一圈，嘿嘿笑道：“大師，以我老人家無數歲月的識人經驗來看，似乎有人……”

“時候不早了，貧僧餓了。凈心，晚飯準備好了么？”方正忽然開口，打斷了鹹魚的話。

原本聽到鹹魚的話有點焦躁的松鼠，一聽方正的話立刻叫道：“做好了！就等師父回來吃了！”

“嗯，走吧。”方正點點頭，似乎沒有再追問下去的意思。

幾個弟子對望一眼，鹹魚扯了扯鬍鬚，湊到松鼠面前，嘿嘿笑道：“小東西，以我多年的經驗來告訴你，不管你幹了啥，早點認了吧。”

松鼠一聽，頓時有點遲疑了……

鹹魚說完，背着魚鰭，一副老祖宗的姿態，悠悠然的走了。

松鼠看看獨狼、猴子、紅孩兒，三個傢伙則一副你自己看着辦的眼神，然後也走了。

方正進了後院，一雙眼睛就如同掃描儀似的，在院子里一掃而過。如今的方正再也不是當年的方正了，他的記憶力遠超常人，一雙眼睛雖然不能透視，卻也能事無巨細一覽無餘。這一眼掃過去，後院有什麼，沒什麼，都在眼底，然後和記憶中的東西一一對比……

不過後院的確沒什麼變化，於是方正走進了廚房，再掃一眼！方正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落在了那一摞子碗上！一指寺以前不富裕，現在雖然有了些香火錢，不過方正卻從不亂花錢。他始終覺得，這錢除了解決生計問題，剩下的還是塵歸塵，土歸土，哪來的回哪去的好。世人捐的，就應該惠及世人才對。所以，縱然一指寺有些閑錢了，方正也從沒想過給一指寺添置太多的奢侈品。

就算多出來的桌椅板凳，那也是方正一刀一刀雕刻製作出來的。

而這鍋碗瓢盆，則一直用的是一指禪師傳下來的那一批。而那一批也不富裕，一共只有七個碗，三個盤子，兩個大海碗！這就是一指寺吃喝的全部傢伙事。

但是方正此時此刻掃一眼過去，卻發現，七個碗中少了一個！再想想松鼠那做賊似的表情，方正瞬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方正眉頭一挑，正打算直接和這小傢伙說說，打碎碗這事不大，但是你瞞着就不對了！但是就在這時候，方正忽然愣住了。

打碎碗？

這一幕他怎麼這麼眼熟呢？那一瞬間，方正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就被勾了出來，蒙塵的記憶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十幾年前的一個秋天，天剛剛亮，一道小小的身影背着書包，偷偷的跑出了一指廟大門，然後賊頭賊腦的看了一眼一指廟。確定沒人看到他之後，小傢伙撒腿就跑了……

下了山，原本做賊一樣的方正長長的鬆了口氣，屁顛屁顛的上學去了。

然而方正並不知道，就在山頂上，一個老和尚，正笑眯眯的看着下山後的方正。他手裡，赫然拿着一個打碎了的大碗！

碗，對於大多數人家來說，這並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不值錢，摔壞了，就喊一句：“歲歲平安！”然後大家開心一笑，也就算了。

但是在一指廟裡，這碗，可不是一般的物件，這是吃飯的傢伙！

方正從小就不是一個省心的玩意兒，原本一指廟裡有十二隻碗，一指禪師曾經笑呵呵的，一邊洗碗一邊說：“這可是咱們一指廟的十二個護法天神！有他們，就餓不着！”

結果十二護法，都被這小祖宗一個一個的給幹掉了。一指禪師不止一次揚天長嘆道：“貧僧這是造了什麼孽？養了一個拆廟的小祖宗！”

到了現在，就剩下兩個還在苟延殘喘。如今，又陣亡了一個……

一指禪師看看碗，也是一陣頭疼，這晚飯，咋吃呢？

時間一晃就一天過去了，到了傍晚時分，方正站在山腳下，磨磨蹭蹭的，一步恨不得分成十步走。

他卻不知道，這一幕都被一指禪師看在眼裡，不過一指禪師也沒有去催促他的意思，就在山上安靜的等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方正走的再慢，終究是在走，最終還是來到了山上。探頭探腦的探進寺院的大門，偷偷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看他，方正這才鬆了口氣，偷偷摸摸的往裡面走去。就如同那小賊一般！

結果繞到了後院，一進門，就聽身後哐當一聲，門關上了！

“師父，您老人家吃了么？”方正看着站在門後的一指禪師，腦門都是冷汗。

一指禪師指了指廚房道：“去吃吧。”

方正見一指禪師沒有生氣的樣子，連忙跑了進去，不過終究是心中有鬼。以為一指禪師沒發現他打碎碗的事情，心頭有點慌亂，坐在灶台邊上毛手毛腳的，一不小心，啪的一聲，手裡的碗又摔了！

那一瞬間，方正只感覺腦門嗡的一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感覺天塌了，自己死定了！

正當方正在那耷拉着個腦袋，等着挨揍呢，結果一把掃把伸過來，將碗掃走了。一指禪師，什麼都沒說，掃了出去後，就往外走。

方正納悶了，問道：“師父，你不生氣？十二護法都陣亡了……”

一指禪師道：“生氣。”

“那你為啥不打我？”方正更小的時候，沒少挨揍，大巴掌打在屁股蛋子上，現在想想還火辣辣的。

一指禪師道：“你長大了，懂道理了，還打你幹什麼？”

方正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