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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野狗一追一跑,撒着歡從乢州城的街頭跑過。

一隻穿了厚牛筋包鋼板的底、靴筒是大蟒皮套鋼絲網,俗名‘踢死牛’戰靴的大腳驟然飛起,一腳踢在了前面逃跑的野狗頭上。‘砰’的一聲,狗頭炸開,體型不大的流浪狗飛起十幾丈高,重重的一頭摔在地上,鮮血灑得滿地都是。

後面追趕的流浪狗嚇得尾巴一縮,一邊撒着尿,一邊轉身就往最近的巷子里逃去。

鮮血味道在夜色中擴散開來,原本在追逐嬉戲的流浪貓狗,陰暗角落裡的老鼠、黃皮子之類的小生靈全都停下了動作,四周一下變得安靜了許多。

幾名身穿黑色公服,外襯大紅披風,腰間掛着鐵質腰牌,上面鍍了一層紅漆的壯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領頭的大漢帶着一絲肅殺之意向四周看了一眼,從身後背負的錦囊中抽出一根六尺多長的青銅棒,重重的插在了街頭石板中。

青銅棒上一絲絲流動的光芒亮起,一串串奇異的紋路猶如活物一樣在青銅棒上蜿蜒跳躍,一道淡青色的光幕迅速向四周擴散開來,和不遠處其他三個街口的光幕連為一體,化為一道薄薄的結界將乢州城東南角的一座前後五進佔地三十幾畝的院落籠罩在內。

院落四周高處,有同樣身穿勁裝、襯着大紅披風的壯漢手持強弓硬弩,悄然無聲的顯出了身形。

‘梆梆’的梆子聲響,兩個值夜的更夫一頭闖到了街口,一名勁裝大漢向前逼了兩步,低聲而極其嚴厲的喝道:“廷尉府行事,閑人勿近,滾!”

兩個更夫嚇得渾身一哆嗦,下意識的看了看那些大漢身上血色的披風,忙不迭的轉身就走。

被青色結界籠罩的庭院內燈火搖曳,隱隱有牙板敲響,更有清脆悅耳的女音在唱着凄婉多情的小調。雖然已經是深夜了,院子里依舊人聲隱隱,更有歡笑聲、酒肉香氣不斷飄出。

一隊披着血色披風,腰間佩劍,手持鐵矛的壯漢從四周街角走出,悄然包圍了整個院子。更有百多名壯漢一字兒排開站在了院子正門前,恭恭敬敬的簇擁着正中一名身穿硃紅色袍子,看似三十許人,下頜蓄了一點點鬍鬚,頗有幾分俊朗的男子。

“周大人!”一名上半身套了鐵甲,顯然地位比普通壯漢高出一截的壯漢恭謹的向紅袍男子行了一禮:“是叫門,還是攻進去?”

紅袍男子微微一笑,輕輕說道:“亂臣賊子,毋庸客氣,叫門怎的?攻進去吧!”

話沒說完,紅袍男子從袖子里抽出一根黃銅製成的四棱方鐧,抖手向面前空氣狠狠一擊。就聽‘啪’的一聲脆響,一道拳頭粗細青紅二色混雜的雷光從長鐧上轟出,正正撞在了前方大門上。

用乢州深山中千年老鐵木製成,足足有一尺厚,連沖城車衝擊都能抵擋幾下的大木門轟然炸碎,無數巴掌大小的碎木片混着大大小小的木刺向院子里飛去,十幾個在院子里守着的精壯漢子慘嚎一聲,渾身被碎木扎得猶如篩子。

點點鮮血灑了滿地,一個面門僥倖沒有被碎木炸傷,左臂齊肘而斷的四十歲許漢子猛地拔出腰間橫刀,聲嘶吼道:“哪裡來的賊子?摸摸自己的腦袋,這裡是……”

紅袍男子已經搶先進了院子,見到這漢子拔刀相向,二話不說就是一鐧砸下。

一聲脆響,雷火焦糊味四散,大漢手中百鍛橫刀被炸得粉碎,右臂同樣被炸得稀爛,胸口更是被雷火所殛,被炸得骨肉橫飛,整個上半身都小了一截。

大漢無聲的委頓倒地,面頰兩側垂落的長髮散開,露出了左右顴骨上兩枚雞蛋大小的血色金印。

“嚇,就說這王校尉定然不是好人。”紅袍男子指着大漢臉上的金印笑道:“刺配三千里的賊配軍,定然是在當地惹事生禍的暴民,不放在軍營中謹慎看管,居然被他留在身邊當心腹之人。與賊為伍的,可有好人?”

大隊勁裝大漢闖進了院子,順着兩側游廊急速向內進院落侵入。

唯有身披鐵甲的大漢站在紅袍男子身邊,笑吟吟的點頭道:“周大人所言極是。這邊荒之地,某些苟且小人對王法總是欠了一些敬畏之心,作出各種違法亂紀的事情,總也難免。”

話是這樣說,鐵甲大漢的眸子里卻不免流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神色。

乢州乃邊荒之地,不提四周十萬莽荒中有多少危險,單單乢州和鄰近幾州交界處的大山中,那密密麻麻的盜匪就不知道有多少,更有‘鎮三州’這樣的巨寇存在。

乢州的州軍,若只是從民間徵召良家子為兵,這良家子的戰鬥力,哪裡比得上這些犯了重罪,被流放數千里的暴徒?這些賊配軍往往有幾手不壞的本領,到了軍中極容易嶄露頭角,被州軍校尉收為心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軍營中的勾當,只要能殺人,能打仗,那就是好漢!

反而遵紀守法之類的事情,呵呵,大刀當頭砍下的時候,誰還記得這個?

只不過,紅袍男子是剛剛從京城裡空降的上官,是鐵甲大漢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他可不願意違逆他的意思,但是順着他的口風、討他的歡喜就是。

“蛇鼠一窩,衝進去,控制所有人,但有敢反抗的,一律殺了!”紅袍男子略帶幾分陰森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拎着銅鐧,大踏步的向牙板聲、女子歌聲傳來的後院走去。

‘喏’的一聲大吼,上百勁裝大漢紛紛挺起鐵矛,結成了三人一隊的格殺陣型,大踏步的闖入了後院。

頓時偌大的院子里一陣雞飛狗跳,下人們嘶聲怪叫,更有護院保鏢拔刀相向。空中有勁道十足的弩箭破空襲來,院子里不時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嚎,那是護院被箭矢命中。

一陣大亂,一盞茶時分後,原本燈火通明的後院里,紅袍男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一張杯盤狼藉的方桌邊,七八個男子被勁裝大漢用鐵鏈捆死了雙臂,脖子上架着長劍,被逼跪倒在了地上。

十幾個丫鬟、歌女被趕去了院子角落裡,被五六條壯漢監視着,哆哆嗦嗦的也跪在了暗影中。有膽小的丫鬟哭哭啼啼的,眼淚水不斷滴落地面,誰也不知道這破家之禍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