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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福陰沉着臉不吭聲,楚天繼續絮絮叨叨的咕噥道:“諸位貴人怕是都知道,我們這些水面上討生活的男女,平日里供的是龍王哩。雖說誰也沒見過龍王是什麼模樣,但是這般大的金鱗大鯉魚,怕不就是白蟒江龍王的親戚?”

“說到底,如果不是賣凌氏的面子,如果不是凌福二管家親自出面,如果不是凌岳少主的面子擺在這裡,小子我就是包了天的狗膽,也萬萬不敢去梭巡了這十條寶貝,還將它們帶來這裡的。”

“十條一丈多長的金鱗大鯉魚,一條一千五百兩赤金,白蟒江天地生成的靈物,真心不貴!”楚天笑呵呵的看着凌福,然後目光逐漸離開了他,凝聚在了已經衝著自己散發出一絲絲殺意的凌岳和凌銀花身上。

“楚檔頭!”凌岳和凌銀花沒吭聲,凌福已經無法沉默下去,被逼得開口了:“你這金鱗大鯉魚,是金子打造的么?固然這是稀罕物件,你這價錢,簡直是豈有此理。”

“明碼標價,不瞞不騙!”楚天笑得很和藹:“還是剛才那話,凌氏願意買,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十條大鯉魚我留下,帶着金子走!如果凌氏不願意買,那我帶着這十條寶貝回去放生,但是那一百兩訂金,卻是萬萬不能歸還了。”

楚天向四周圍觀的書院學生拱手致意,笑着說道:“還請諸位做個見證,小子不才,乃市井下賤男女,佔了白蟒江口,做了乢州魚行的檔頭。小子固然出身卑賤,卻是明理守法之人,這漁獲買賣,乃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小子絕不虛報價碼,卻也絕對不承擔任何不守契約的黑名!”

向著十口水槽指了指,楚天沉聲道:“魚,是在這裡了;價碼,就是這個價。凌福二管家,買還是不買,您給個實在話!”

水槽里的金鱗大鯉魚突然有好幾條劇烈的拍打了一下尾巴,濺起了大片水花,更震得水槽亂動。

楚天笑着向這些大鯉魚指了指,大聲說道:“諸位貴人請看,十條金鱗大鯉魚,一丈二尺多長,魚須子完美無缺,渾身上下金色鱗片一片不缺,更是精力充沛、活力無窮,小子可沒有用死魚臭蝦來欺瞞顧客,這可實實在在是白蟒江土生土長的金鱗大鯉魚!找不出任何瑕疵的大鯉魚!”

荀鈺站得遠遠的,這種討價還價的事情,哪怕稍微靠近一點,都有辱他清貴的身份!

周流雲站在荀鈺身邊,眯着眼看着楚天低聲笑道:“魚的確是好魚,就這魚若是送去大晉京城,價錢怕是還要翻上十倍!大晉的那些頂級門閥世家,可不在乎這三瓜兩棗的金子。”

荀鈺微微一笑,淡然說道:“這楚天好一張利嘴,聽他說話,卻不是沒讀過書的純粹莽漢子。你的這個殺父仇人,有點意思。”

周流雲就不吭聲了。

荀鈺笑了幾聲,緩緩點頭道:“的確是罕見的天地靈物,不錯,不錯!”

大袖一甩,荀鈺轉過身施施然走進了樓閣。他可不耐煩聽楚天和凌福討價還價,他這裡是清貴的書院,又不是乢州的菜場。

荀鈺轉身離開,這就代表了他的意思。

凌銀花伸出手,狠狠的在凌岳的胳膊上擰了一把。

凌岳皺起了眉頭,湊到了凌福的耳朵邊低聲問了兩句。凌福圓乎乎的胖臉先是一苦,無奈何的點了點頭。

荀鈺已經不耐煩離開了,他更是明確表示這十條金鱗大鯉魚很不錯,他很中意這十條寶貝。凌岳、凌福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管如何,既然荀鈺表示了這個態度,這十條大鯉魚他們是定然要留下的了!

不僅僅是為了荀鈺的歡喜,他們更掉不起凌氏的面子!

眾目睽睽之下交了訂金,當著眾多人的面,是凌福強行威逼楚天去捕了這十條金鱗大鯉魚。現在楚天了,貨品質量沒有絲毫瑕疵,凌氏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十條大鯉魚收下!

凌銀花在一旁低聲的自言自語:“原本以為他做不到,正好找個借口將他打死;沒想到他居然真箇送了十條大鯉魚過來,嘻嘻,一萬五千兩赤金,你這是自尋死路!”

凌福挺起了胸膛,當著眾多書院學生的面放聲笑道:“果然是好魚,果然是罕見的珍奇之物,這等寶貝,也只有我凌氏的大少爺設宴,才能用得起,才能有這樣的福氣。”

雙手背在身後,凌福抬頭看了看天色,淡淡的說道:“十條一丈二尺長的金鱗大鯉魚是吧?一萬五千兩赤金的總價。這筆金子要從庫房中提出來,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還請楚檔頭稍等幾個時辰,黃昏之前,金子定然送到楚檔頭面前。”

楚天笑得花兒一般燦爛,他笑着向四周驚嘆聲不絕的書院學生拱了拱手,大笑道:“如此甚好。那,稍後準備好了金子,還有勞二管家送去清流小築,小子在那裡聽紅姑唱曲子,順便等二管家過來。”

大笑了幾聲,楚天看了一眼十個水槽中的金鱗大鯉魚,招呼了一聲那些氣都不敢出的力夫一聲,大步走出了乢山書院。

無數人目光炯炯的盯着楚天的背影,好些文質彬彬、衣冠楚楚的書院學生眼睛裡,都流露出了積年盜匪才有的兇殘和貪婪之色。

一萬五千兩赤金啊,一如凌銀花所說,楚天這是自尋死路,還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這筆天文數字般的財富。

楚天好似渾然沒感受到背後猶如刀劍一樣鋒利的目光,他一路說笑着帶着力夫、車夫們出了書院,大聲宣布回去魚市後各個都有利錢。

力夫、車夫們離開了書院數百丈遠,這才回復了平日里的膽氣,一個個放聲大笑起來。

楚天許諾給他們利錢,更許諾他們今日在城內的一切開銷花費都是楚天承擔了,這些力夫、車夫嘻嘻哈哈的笑着,心滿意足的討論着等會要去哪裡去找自己的老相好,或者去哪個酒樓暢飲幾杯。

楚天一如他在書院所說,和一眾力夫、車夫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後,他就一個人騎着老黃狼去了清流小築,敲開門後整整一個白天就留在了裡面。

凌氏財力雄厚,也是極要臉的人家,一如凌福許諾的那般,快要黃昏的時候,整整十架大車運載着一萬五千兩赤金,準時的送到了清流小築的門前。

一時間整個乢州城都為之轟動,清流小築的門前人山人海,起碼有數千閑人堵在了門前,目光火熱的看着那十架裝滿了黃金的大車。

在無數人的竊竊私語聲中,楚天面孔酡紅,帶着滿身的酒氣施施然的走出了清流小築的大門,向已經等在門外的力夫、車夫們用力的揮了揮手:“走,出城,回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