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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眼下,紅色的淚痣,簡直跟安霓郡主的一模一樣!

康樂大長公主折騰了這些天,本就身心交瘁、精神恍惚。也就是靠着一口氣提着,否則,早就倒下了。

饒是如此,向來強硬的她也變得格外脆弱與敏感。

當然,她對外人一如既往的冷硬,唯有牽扯到寶貝女兒的事情上時,她才會一片柔軟。

猛然看到一個跟自家女兒有些相似的女孩,大長公主心頭劇烈顫抖,心底更是生出無盡的期盼:這人,長得跟霓兒這般相似,是不是跟霓兒有着莫大的緣分?

其實,大長公主這是當局者迷了。

她因着身體、情緒等原因,讓她變得有些偏執,如果她恢復了往日的鎮定、冷靜,她就會發現——

除了那抹紅痣,眼前的女孩兒其實跟自家女兒並不相像。

安霓郡主出身高貴,又有權傾朝野的大長公主做靠山,她一直都是恣意張揚。

而相由心生,即便安霓郡主不是那種相貌明艷、極具侵略性的長相,但她的眉眼都是飛揚的。

整個人都看起來格外明媚、自信,甚至帶着狂妄與無法無天。

眼前的女孩子呢,瘦瘦小小、柔柔弱弱、膽膽怯怯,頭髮有些稀疏、發黃,身上的素服明顯不太合身……反正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孩子的生存條件並不好。

哪怕沒有受到虐待,也沒有被好好照顧。

如果安霓郡主是渾身是刺的薔薇花,那麼這女孩兒便是可憐兮兮的小野花。

兩個人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沒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唯有那點紅痣。

大長公主彷彿被定住了一般,直愣愣的盯着女孩臉上的紅痣,她忍不住伸手在那抹紅痣上搓了搓。

不是用胭脂點上去的,而是生在了皮膚底下,應該是天生的!

大長公主思緒紛亂,她已經無法理智的去想:京城諸多名媛,除了她家霓兒,還有誰家的貴女臉上有紅痣?

就算她此時能夠想到,也會驚奇的發現。

沒有!

她家霓兒的滴淚痣是滿京城獨一份兒!

可,忽然之間,這種獨一份兒有了複製品,如果安霓郡主還活着,大長公主不但不會有任何驚喜,反而會覺得被冒犯了!

偏偏安霓郡主死了,大長公主的心也被挖空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相似的人忽然出現,彷彿給了大長公主些許慰藉。

當然,大長公主就算此時因為喪女的事而變得有些瘋狂,她也不會在人前輕易表露自己的心事。

暗暗將眼前這個女孩子的模樣記在心裡,大長公主衝著她矜持的點點頭,“孩子,多謝你護住了我的玉雕!”

“……殿、殿下太客氣了,這、這是阿初應該做的!”

女孩兒彷彿是頭一次被似大長公主這般尊貴的人如此和藹的對待,她驚喜莫名、受寵若驚。

她怯怯的抬起頭,一雙明亮的大眼裡寫滿了激動,她說話都有些結巴。

“哦?你叫阿初?”大長公主已經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雙手抱緊白玉雕的女孩兒,緩緩點頭,“本宮記下了!”

這時,康嬤嬤已經聽到動靜,顧不得倒茶,小跑着沖了過來。

她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然後不用大長公主吩咐,就客氣的把白玉雕從女孩手裡要了過來。

大長公主的視線跟着白玉雕轉移開,沒有再去看女孩兒。

確定白玉雕沒有任何磕碰、損傷,大長公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了,時辰不早了,上路吧!”

安霓郡主下葬的日子,都是由欽天監幫忙選定的吉日。

拋去在路上用掉的時間,還是挺趕的,大長公主可不想誤了吉時,繼而影響到女兒投個好胎!

至於剛剛的紛爭,此刻也都消停下來。

其實沒有什麼陰謀論,是真的意外——送葬的人太多,除了主子還有跟隨的僕役,彼此之間難免就有磕碰。

但,大長公主卻不會體諒。

獨生女沒了,大長公主此刻最在乎的就是女兒的身後事。

誰要是敢在女兒入葬的途中搞事情,哪怕是無心的,在大長公主看來,也是一種冒犯、一種挑釁。

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冷冷的掃了紛亂的人群一眼。

眾人瞬間靜默下來,賊娘的,這段時間公主府群魔亂舞,睿智鐵血的大長公主也彷彿一個迷信的鄉野老村婦,種種反常,讓眾人都快忘了這位是個怎樣厲害的人物!

這位祖宗,哪怕現在被一群術士騙得團團轉,可她骨子裡仍是那個手握兵權的康樂大長公主啊。

一旦惹到了她,她真會提劍砍人。

而在這個關節口上,就算真被大長公主一劍穿心,都沒有地方去喊冤。

就連聖人都會暗搓搓的罵一句:活該!

你們不知道現在大長公主是個什麼情況?

她瘋了!

連聖人這個一國之君都不敢輕易招惹,你們倒好,居然還有膽子捋虎鬚?

丟了性命,也怨不得旁人!

送葬的隊伍在最短的時間內,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大家坐馬車的坐馬車,隨行的隨行,除了零星驅趕牛馬的聲音,再無其他的喧鬧。

官道上,一條長長的隊伍蜿蜒行進。

所有人都是素白一片,車馬上也都披素掛白,隨着隊伍的行進,還有滿天飛舞的紙錢。

遠遠看去,就能知道,這是一支送葬的隊伍,那種肅穆、凝重的氣氛,更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圍觀的人都有這樣的感覺,身處其中的那些賓客們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幸好這種折磨馬上就要結束了。

眾人疲累至極的同時,甚至還有閑心八卦兩句。

“……剛剛那個衝到大長公主面前的女孩兒是誰家的啊?”

“看着竟有些眼熟!”

“你們都沒認出來?哎呀,那是齊王府的大姑娘啊。”

“啊?竟是她!”

“要真是那家的孩子,她還跟大長公主有些關係呢。”

“何止是有些關係?細算起來,那孩子既是大長公主娘家的堂侄女,又是夫家的外甥女哩。”

“……看那孩子似乎過得不太好,唉,齊王妃看着和善,沒想到竟是個面甜心苦的。不過是前頭留下來的一個孤女,就算不想嬌養,好歹也給口飯吃啊。我看那孩子瘦弱的模樣,竟比那些奴才還可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