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總，看新聞了嗎？”
當電話中響起融資代表冷冰冰的聲音時，潘毅知道，一切都完了。
“哦，是黃行長啊。還沒看，出什麼事了嗎？”潘毅強裝冷靜，但是微微顫抖的聲線，還是出賣了他。
“先看看新聞吧。”電話對面的人嘆了口氣：“對了，你安排一下，錢主任一會帶人去重新核驗質押資產，麻煩貴公司做好接待。”
說罷，也不等潘毅多問，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啪！”潘毅將手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即便有着地毯緩衝，依然足足彈飛好幾米。
女秘書小心翼翼的將幾份事先準備好的報紙放在潘毅面前，然後一臉尷尬的站在了他的身旁。
《高新技術還是高新騙術？安科生物遭11家企業聯名起訴》
《篆刻在基因上的印鑒，安科生物盜竊知識產權搶注專利成笑柄》
《盤古生科正式起訴安科生物非法盜竊知識產權》
……
就連電視上，都在播放着安科搶注盤古菌種專利的新聞。那位曾經笑意吟吟采並吹捧訪潘毅的女主播，此刻卻在屏幕上義正言辭的批判着安科這種卑鄙的盜竊行為。
煩躁的關掉了電視，潘毅的手依然在微微顫抖。
那份專利申請被駁回的信件，此刻還靜靜躺在收件箱中。PTO官方言辭犀利的向他發出警告，安科生物已經被PTO列入了信譽考察名錄之中。籌備了整整一年的FDA認證，恐怕也會因此徹底泡湯。
完了。
潘毅知道，一切都完了。
如果之前只是懷疑是陳崢在給他挖坑的話，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能夠確認，這一切的一切完全都是陳崢一手策劃的。剛開始看到《今日財經》那幾篇對安科的負面報時，潘毅就知道對方還有後手，只是沒想到會來的如此猛烈。現在看來，人家的手段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這是直接就把自己逼上了死路啊。
好狠啊。
潘毅已經開始想象，當時自己告訴他，已經將新菌種的基因組送去PTO搶注專利的時候，那個面容可憎的陳崢恐怕已經在心裡樂開了花。是啊，能設計出這麼精妙的工程菌的人，又怎麼會不在防Copy的方法上留後手呢？也許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吧。
敲門聲再次傳來，潘毅已經有些麻木了。
面色鐵青的女秘書再次抱着幾份文件走了過來：“潘總，法院送來的函件。”
潘毅甚至連打開的興緻都沒有了。用屁股都能猜得到，這一定是客戶起訴自己之後，法院下達的立案受理通知書。
“去通知羅總，準備接待銀行融資人員，對方要來核驗質押設備。”潘毅心灰意冷的說道。
“潘總……”女秘書的神情帶着幾分不忍：“羅總，今天沒來上班。”
潘毅一窒，雙唇微微的抖了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擺了擺手，意興闌珊的他示意女秘書可以出去了。
就在這時，被潘毅摔出去的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
女秘書連忙走過去，將電話撿起。只不過當她看了一眼來電姓名之後，卻猶--
豫了起來，沒有將手機第一時間遞給潘毅。
看着女秘書有些躲閃的眼神，潘毅痛苦的笑了笑：“是誰打來的。”
秘書咬了咬下唇，用細若遊絲班的聲音吐出了一句話：“銀行資管辦的錢克禮主任。”
“把電話給我吧。”潘毅的語氣很平靜，但是額頭上不斷鼓動的青筋，卻已經表明了他此刻的怒意。
按下了接聽鍵，電話中便立刻傳來了一個有些睏倦的聲音：“潘總，我已經快到貴公司了，麻煩您安排人接我進廠。”
“好，沒問題，我隨時等着您。”電話中潘毅的聲音顯得十分輕鬆，絲毫聽不出半點怒意。
……
結束了通話，錢克禮笑着看向了自己身後的兩人。
坐在這兩別克公務艙中的另外兩人，赫然便是陳崢和楊傑程。
“感覺這位潘總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安科的情況真的有您說的那麼糟糕嗎？”陳崢笑着問道。
楊律師只是笑笑，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坐在他身側的那位錢主任。
“很糟糕。”男人搖了搖頭：“他們的資金鏈幾乎已經完全斷裂了，可能半年之內都沒辦法恢復正常的營收。幾乎所有的客戶都在起訴安科違約，而安科此刻恐怕連訴訟費都掏不出來，就別說違約金的事情了。”
男子嘆了口氣：“現在潘毅自己身上還有一堆官司，現在安科名字也臭了，融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安科破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此時和陳崢坐在一起的這位中年男子，正是銀行資產質押管理辦公室的錢主任。
其實，當安科陷入這般困境的時候，最着急的人，除了潘毅本人之外，便是這位洪都分行負責處理質押資產的錢主任了。一旦安科破產，那麼質押在銀行的所有資產就會成為銀行的負擔。如果不能及時找到買家，那麼每一天造成的損失，都會計算在他的績效考評之中。
而安科的情況尤為糟糕。在進行資產質押的時候，安科的廠房、設備、土地以及其他固定資產，在財務公司的包裝下，被評估出了5.7個億的高價，使得潘毅能夠一次性從銀行貸走了6個億。
然而，當總行進行資產複核的時候，才發現那5.7個億的估值真的是全靠“財務包裝”。最後逼得總行派出了工作組，花了近一個月重新核查，最終將這些資產估值定在了1.9億元左右。
然而借出去的款項，卻也很難再收回來了。好在安科的經營情況一直不錯，銀行也就捏着鼻子認下了這筆爛賬。
只不過，這次突然爆發的危機，卻打破了這看似美好的平衡。
本息總計近4個億的債務還沒有來得及清償，安科生物便直接來了一個“突然死亡”。這下整個洪都分行都有點慌了。因為那原本估值1.9億的固定資產，經過連年的折舊，恐怕現如今估值已經不足1.5億。
哪怕安科痛快的申請破產，這也是足足兩個多億的虧空啊。
所以，當錢主任接到楊律師的電話，聽說有一位老闆打算接手安科的爛攤子時，便立刻調車來到了機場，將這位“財神爺”好整以暇的接下了飛機。
“那還真是慘啊。”聽完錢主任的描述，陳崢笑着搖了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