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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在原地站了會,見秦風三人都沒有說話的意思,拉開椅子。

秦風忽然抬頭直視着程嘉懿道:“程姐,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有軟弱的時候,但你不可以。你是老闆,是老大,是戰鬥力最強的人之一,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心骨。”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地看着秦風,這是秦風第一次隨着大家稱呼程嘉懿為程姐。

程嘉懿也驚訝地站在當地。雖然程姐只是一個稱呼,可由秦風喊出來,這意義好像都不一樣了。

“但不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們都該尊重。”秦風說著站起來,彷彿要恭送程嘉懿離開。

看着程嘉懿三人離開,秦風三人坐在會議室里,面面相覷。

方濤忽然“哎”了聲道:“秦哥,你這聲程姐叫的,我嚇一跳。”

秦風看着門口,若有所思地道:“她擔得起。我們小瞧她了。”

“怎麼說?”方濤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才我都要被煽情得感動了。”

“我們是該端正態度。我們自己都對老闆不恭,別人怎麼看?以後統一下稱呼,非正式場合都喊程姐。對外介紹就是程老闆。”秦風收回視線道。

方濤聳聳肩。

“你找張豪聊聊。”方濤會意地點點頭,站起來離開。

秦風看着林大海道:“你怎麼看?”

林大海道:“秦哥,我跟着你。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秦風站起來走到林大海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程嘉懿冷靜地離開會議室,可海風吹來時候,忽然有了頭重腳輕的感覺,只覺得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

程嘉懿默不作聲地再次走向海邊,海浪一層疊着一層拍過來,濤聲陣陣。

剛剛的那些話,再想起來,竟然有些模糊了。就如眼前的大海,遠遠的,看不清晰。

她的心情前一刻還激昂着,後一刻卻一落千丈。

“王哥,嘉懿她心情不大好。”杜一一退後一步,拽拽王勇的衣角。

王勇點點頭,做了個手勢,慢慢隱到黑暗裡。

王勇沒有離開,在他們身後不遠,坐在海邊的一塊石頭上。心情不平靜的不僅他們,王勇也一樣。

若是知道這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當初,他還會跟着程嘉懿了嗎?

會的……吧。不知不覺,程嘉懿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和簡單一樣的位置。

他跟着她一路走來,看着她一路上披荊斬棘,看着她在逆境中掙扎,看着一個個人背離她而去,她一點點成長,初衷不變。

看得最多的還是一場場戰鬥,一次次廝殺,一次次奮不顧身,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贏得一份又一份的尊敬。

小小年紀,什麼支撐着她在艱難中掙扎?活着?信念?又是什麼支撐着她,讓她就那麼自然而然地扛起了所有人活下來的信念?

甚至是他們強加給她的責任。

若是沒有他們,程嘉懿只和杜一一,應該會活得更輕鬆更快樂吧。畢竟程嘉懿看起來那麼單純,又那麼強大,杜一一也是個聰明人,他們要是重回人類社會裡,很快就能融入進去的。

王勇在心裡無聲地嘆息着,楚哥、簡哥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

海浪拍打着岸邊,帶着濃濃的水汽和涼意。就如他們已經不在意酷熱了般,涼意襲來,也沒有感覺。

“心情還是不好?”杜一一低聲問道。

沉默了會,程嘉懿才低聲回答道:“不好。”

“怎麼不好法?”杜一一再問道。

“就想這麼一步一步地走進大海里,讓海水一點一點沒過我的腳、腿、腰、脖子,然後沒過頭頂。”

“然後呢?”

“然後?”程嘉懿輕輕地重複着,停了下才道:“沒有然後了。”

杜一一嘆息一聲,“嘉懿,程姐,你醒醒吧,別魔怔了。”

程嘉懿緩緩坐下,沙灘冰涼,她的心也跟着一點點地發涼。

她抱着雙膝,看着海水遠處看不見的水天交界處,低聲道:“我可能……你以前說過,說晶體吸收多了,人就暴虐了,瘋狂了,要發泄出去才好。

我可能是這一段時間太安逸了。可能明天我去海里瘋狂瘋狂就好了。”

杜一一再嘆口氣,坐在程嘉懿身邊:“你剛剛在會議室里不是挺好的?”

“沒事了。”程嘉懿搖搖頭,黑暗裡嘴角也不用扯出偽裝的微笑。“你不說了么,我女孩子,得哄着讓着,我就是想找找還是女孩子的感覺。”

杜一一挪了下,半個身子在程嘉懿前邊,這樣稍稍回頭就看了程嘉懿全臉,也不擋着她看着大海。

“我沒煩你,嘉懿,在我面前你不用偽裝。”

程嘉懿鼻子酸了下,她現在都不知道哪個狀態才是真實的她了。在會議室里慷慨激昂又軟硬兼施的?還是這裡的無病shēnyín的?也分不清哪個是本來的,哪個是偽裝的。

“我剛剛在王鵬那,查了抑鬱症。”杜一一接著說道。

程嘉懿猛然一抬頭,“你覺得我有抑鬱症?”

“還記得我們一起看的那個視頻嗎?”杜一一盯着程嘉懿的眼睛,哪裡倒映着一刻璀璨的星辰,讓程嘉懿的雙眸閃着奇異的光。

“那個三分鐘介紹抑鬱症的視頻,那個才二十歲就自殺的歌手,那個四十歲了跳樓的‘哥哥’。”杜一一忽然轉身半跪在程嘉懿面前,扶着她的雙肩,“你告訴我,告訴我實話,你剛剛真的想走到海里嗎?”

程嘉懿還是抱着膝蓋,仰着頭看着杜一一,杜一一近在咫尺,她卻忽然有種遠在天邊的感覺,好像一半的她與杜一一坐在一起,另一半的她在遠遠地看着。

“嘉懿,你告訴我。”杜一一的手不由使了點勁。

“是啊。”程嘉懿聽到她的聲音,“我是想試試,就是試試,就是想想。可我不會做的,就是做了我也沒事,我會游泳的你忘了嗎?”

程嘉懿仰着頭,忽然笑笑,“真的,就是想想,我不會做的。我真要想死,也不會這麼死的。至少不會當著你的面,任何人的面。”

程嘉懿明明仰頭看着杜一一,可杜一一卻覺得程嘉懿的視線穿透了他的眼眸,看向背後的黑暗。

“我會悄悄走開,沒有人知道,誰也不會再看到我,找到我。就好像天地間,我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杜一一怔怔地看着程嘉懿,聽到程嘉懿輕聲道:“就好像草原的一棵草,森林的一株小樹,大海的一朵浪花……”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