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嵐峰。
鬼醫門所在地。
段寧和齊青牛兩人，並排跪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段寧神色平靜，“弟子辦事不利，沒有獲得預期的效果，請諸位長老恕罪。”
畢竟，段寧的身份，是內門大長老段翠山三代單傳唯一的孫子。
即便是犯了些許小錯，也應該能夠被原諒。
一邊的齊青牛，就沒有段寧這麼心大了。
冷汗刷刷的往外冒着，身子哆嗦着，使勁的在冰涼的台階上磕頭。
很快額頭上便破了一大塊皮，漢白玉的台階上血呼啦的一大片，令人覺得很是噁心。
“請諸位長老，給青牛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齊青牛痛哭流涕的說道。
“你能不能別這麼噁心？不就是在京華市沒有打開銷路么。算不得什麼大事！”段寧懶洋洋的說道。
齊青牛無比的鄙夷，你是世家公子，自然不怕，但齊青牛一個外門進入內門的試煉檢測師，別看對於外門來說高高在上，但對於內門那些人來說，充其量就是一個照顧內門弟子生活的輔導員，對於那些新入門的來說還有點震懾力，對於那些老學員們來說，根本就是個屁。
對於段寧這種有着偌大靠山的人來說，更是連個屁都不是了。
犯了同樣的錯誤，段寧也許僅僅是被斥責兩句，
但放在齊青牛的身上，說不好就會被直接革職查辦，下放到外門都是輕的。
直接轟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曾經內門之中，便有過這樣的先例。
某個長老的公子，覺得他的學業講師長得太黑了，相貌上對不住人，便隨便找了個由頭，把人給發配到了外門去了。
長得黑都能成為被貶斥的理由，更別說齊青牛這種沒有辦好差事的了。
正琢磨着。長老們的決議還沒有出來，一個精神矍鑠，仙風道骨的大黑炭便鬼鬼祟祟的竄了出來。
正是那個因為長得太黑，嚇到了長老公子，而被從內門貶斥出來，到了外門的“烏大牙”，行走江湖的時候，道號“烏鴉道長”，也因此被許沐池稱呼為烏鴉賢弟……
“牛哥，牛哥你們回來了，真好真好……不知道這次，我那徒兒姜小魚，表現的還令您滿意？”烏大牙賠笑說道。
那張黑臉，確實是黑的有特色，比包拯大人還要黑了幾分，之前下山行走江湖的時候，曾經還被人懷疑過：“什麼時候非洲兄弟也學中醫了？”
“好，好個吊毛！”看到烏大牙那張黑臉，齊青牛就氣不打一處來：“還有臉問你那徒兒？要不是他，我們豈能任務失敗？！都怪你那個不爭氣的徒弟！我和段寧公子，一定會和長老會分說清楚，你等着瞧！”
“牛兄你不能這樣啊……走之前我還送您了三枚靈石呢……那可是我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才攢下來的棺材本啊……”直覺告訴烏大牙，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肯定是這兩位犯了大錯，然後搶先回來，讓姜小魚替他們背黑鍋的！
“什麼靈石！我什麼時候收過你的禮物！”齊青牛鬼鬼祟祟的四下里看看，一腳把烏大牙踹翻在地。
烏大牙一個軲轆爬起來，陪着笑，道：“您隨便打，只要您出氣了就好，但您不能冤枉我那徒兒啊，他十來歲加入我鬼醫門外門，端茶倒水的事情沒少做，好不容易才能有被內門接收的機會，您這麼說的話，會害了他的前程的啊！”
“害了他的前程？他有個毛的前程！”齊青牛怒極，拽過烏大牙便左右開弓，噼里啪啦的打了十幾個嘴巴子，烏大牙的一張老臉，瞬間就腫的跟個饅頭似的了：“你那徒兒，吃裡扒外，勾結敵人，要不是他，我們豈能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你丫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能教出什麼正兒八經的徒弟出來？你這麼照顧姜小魚，莫非是你的哪個姘頭給你生的野種？哦哦，不對不對，就你這黑炭臉，除非瞎了，誰願意當你的姘頭？更有可能是拿了你的錢財去養了個小白臉，給你帶了綠帽子了老兄！醒醒吧，姜小魚根本就不是你的種！”
“你不能這麼說小魚……也不能這麼說我……”多年來，烏大牙已經習慣了被人踩進泥里，習慣了卑躬屈膝，滿臉堆笑——因為臉黑，烏大牙已經沒有了重新回歸內門的希望，好不容易在外門之中，發現姜小魚這麼一顆值得培養的好苗子，烏大牙那可是傾注了全部的心血，一心指望着姜小魚能出人頭地，進入內門，給他這個當師傅的不爭饅頭爭口氣……
然而現在，齊青牛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姜小魚卻成了吃裡扒外勾結敵人的叛逆……
所有的希望，瞬間失去。
烏大牙一時間彷彿蒼老了十歲以上！
“不能說？哈哈，憑什麼不能說？為什麼不能說？我偏偏要說！你個滿清正黑旗世襲罔替綠帽子王！”齊青牛大聲說道。
“你不能這麼說我……不能這麼說我……”烏大牙雙目無神，喃喃說道。
“我偏要說！我偏說！世襲罔替綠帽子王……呃……”
“噗……”
忽然間。
齊青牛雙目圓瞪，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發出了噗的一聲悶響。
直接沒柄！
“你不能這麼說我……不能！不能說我那徒兒，決不能！”烏大牙咬着牙，炭黑的老臉，配上雪白的牙齒，讓人忍不住覺得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在配合上那猙獰的表情，似乎要擇人而噬——
嗖，啪啪！噗呲！
烏大牙隨手把匕首拔了出來，又刺了下去。
噗呲，噗呲。
鮮血飛濺！
似乎這數十年來的怒火，都在這一刻發泄了出來。
“嘎嘎嘎嘎……”烏大牙笑了起來，很是開心的樣子。
抓起那把沾滿鮮血的匕首，看着已經逐漸變涼的齊青牛，忽然把匕首放在舌頭上，舔舐了一下匕首上的血跡。
“嘎嘎嘎……”
再配合著那陰森恐怖的笑容，差點把段寧嚇得直接尿了褲子！
“我人黑……但我的心是紅的啊……你呢……讓我看看，你長得這麼白，是不是心是黑的？”
彷彿是喃喃自語一般。
一刀。
兩刀。
剖開了齊青牛的胸膛。
齊青牛一直到死，雙眼都瞪的是滾瓜溜圓。
似乎是不敢相信，那個一直被他揉圓搓扁隨意拿捏的傢伙，怎麼會怎麼敢怎麼能殺了自己？！
“啊……”段寧眼睜睜的看着烏大牙把齊青牛的胸膛剖開，把心臟取了出來……
滴答滴答！
某種不明液體順着褲腿滴滴答答的滴落下來！
“你也一樣，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烏大牙捏着匕首，衝著段寧沖了上來。
段寧發出嗷嗚一聲怪叫，總算是回過神來，扭頭就跑！
“跑什麼跑？心虛了嗎？”烏大牙嘎嘎的怪笑着，彷彿是地獄裡來的一隻惡鬼一般！
“救命啊……救命啊……”段寧扯着嗓子喊道：“誰來救救我……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嗖嗖嗖！
數道身影，從台階上的平台上，竄了下來。
衝著烏大牙沖了過去。
“烏大牙！住手！”
“膽敢在鬼醫門行兇殺人！膽兒太肥了你！”
“把他抓起來！”
三道內門弟子的身影，一閃而上。
十分鐘後，三人都受了一些傷，才總算把烏大牙按在地上。
綁了起來。
“我殺人了？”烏大牙似乎剛剛才回過神來。
“你死定了！竟然殺害了內門執事齊青牛！”
“說！為什麼要殺人！視我鬼醫門執法隊為無物嗎？！”
卻在這時。
段寧稍稍回過神來。
看着滴滴答答的褲襠，段寧差點把牙都咬碎了。
這要是傳出去，肯定會被那些內門弟子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加以恥笑。
想到這裡。
段寧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
衝著被捆起來的烏大牙走了過去。
“噗呲，噗呲……”
匕首直接捅進烏大牙的胸膛裡面。
“段公子，你不能這樣！”
“段公子，殺他還是不殺，這是執法隊的職責！”
“滾！”
恢復了平靜的段寧，依舊是有着上位者的威嚴。
身為大長老段翠山的嫡孫，段寧豈能被幾個執法隊的小嘍囉嚇唬住？
在執法隊三名隊員的呵斥聲中。
一刀。
又是一刀。
把烏大牙的前胸刺的稀巴爛。
烏大牙當場死亡，神仙難救！
“拉去出，喂狗……”
高台之上，大長老段翠山的身形驟然出現，“清理場地，勿讓這血腥之氣，沖了我鬼醫門的寧靜。”
“是，大長老。”三名執法弟子，躬身答應。
拖拽着烏大牙的屍體，拽着被剖腹挖心的齊青牛，緩緩退了下去。
立刻有幾名負責清潔的弟子，衝上前來，把血腥的現場，沖刷乾淨。
“你隨我來。”段翠山衝著段寧招招手。
死了兩個人，對於高高在上的段翠山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唯一的孫子，有沒有受傷，才是段翠山關心的問題。
段寧應了一聲，追隨在段翠山身後離開。
現場很快就再次恢復了平靜，沒有親眼見到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剛剛不久前，有兩個人死在了這裡。
人終有一死。
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或豬狗不如。
“咚咚咚……”
幾聲嘹亮的鐘鳴。
新的一天開始了，蒼嵐峰上，生機盎然，屬於外門弟子們匆忙的一天，依舊還在繼續。
只是，在鬼醫門內門之中，卻是一片靜謐肅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台上那位不苟言笑的大長老，以及分列兩側的諸位長老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