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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幽醒來的時候,天外已大亮。

暖融融的陽光透過木窗灑下,伴隨着淺淺清風,雲海渺渺。她深吸一口氣,雖然頭中還有些微疼痛,但比起昨日,已經好了不少。

她盤膝坐起,服下一顆安神丹,開始調息。

身為一名煉丹師,雖然還只是個菜鳥,但她身上自然也不能只有碧玉丹這一種丹藥。

除了買的以外,有的丹藥是幾個熟悉了後的師兄師姐,自備藥材找她幫忙煉的。她自己扣留了部分,作為酬勞。還有的,是跟別人交換得來的。

這安神丹,便是一種對安撫治療神識傷勢頗有些效果的丹藥。

她之所以沒有昨日立馬服下,是因為這丹藥需要服下後立馬調息引導化開藥力,但又不能立馬見效,而她昨日哪裡還有那個精力來做這種事。

是以今日醒來,她才掏出這安神丹吃下。

又調息了一會兒,她站起身來,看了眼靈霄蟻群。

目前存活的靈霄蟻群有五六千隻,這麼大數量,餵養所耗絕不是個小數目。

雲之幽嘆了口氣,依次投餵了一番,走出了房屋。

可以看出,院中的圭筆被人收拾了一遍,其餘東西倒是沒有大動。

雲之幽勾了勾唇角,搖搖頭。

突然,她心念一動,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桿陣旗。

這是宗門發放下來的藏鴉居陣旗,雲之幽靈光打入陣旗,神識掃了眼,便向院外走去。

一個人靜靜站立在坡前,看着眼下雲海浮沉,背影冷清。

“師兄?”

雲之幽挑眉,有些訝異。隨即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此人為何會在此。

“她還真是……”

雲之幽失笑搖頭,為秦律春這般忐忑不安小心翼翼不知說些什麼好。

人影轉過身來,發梢衣角好似被晨露浸得有些濕潤。他眼底浮現一層笑意,沒有說話,徑直繞過雲之幽走入院中。

雲之幽隨後跟上,一揮手,一套嶄新的石質桌椅便出現在了院中,一塵不染,光潔如玉。

月夜勾了勾唇角,坐下。

“請。”

茶具也是嶄新的,白玉如月,明明生輝。

“茶中妖香,鳳凰單叢。”月夜品了一口,淡淡笑了,“這麼濃烈的香氣,倒跟你以往風格大相徑庭。”

“我是個俗人,哪兒會品茶,盡撿香的喝罷了。”

雲之幽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睛,特意牛飲了一口,果不其然見對面那人以一個幾不可見的幅度曲了曲左手尾指,不禁哈哈一笑。

唉~看來有的人的講究是刻進了骨子裡,無論再怎麼克制,也到底是改不了了。

雲之幽搖搖頭,這一番挑釁過後,頓覺心情好了不少。

“你儘管回去告訴她,我睡了一覺,已然大好了,讓她不用再擔心自責。”

說完,她頓了頓,看了眼對面那人。見他唇角帶着淺淺笑意,舉止斯文而從容輕緩的品茶,風骨似冰雪砌成。不由挑了挑眉,眼角勾起一個曖昧的幅度,揶揄笑道,“她不信我,必然信你。”

她這明嘲暗諷的調侃方式月夜已見怪不怪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於兩塊黑布前停住。

“你想修習陣法?”

雲之幽眉梢一揚,坐在石凳上轉了個身,“師兄可有什麼指教?”

月夜看了眼已被濃墨染得什麼都看不出來的布料,眸光清冷卻專註。半響,他淡淡垂眸,掩下眸中驚異,輕聲道:“你做得很好。”

能算到這一步,已然十分出乎他意料了。

“稍後我給你一塊玉簡,你把其中提到的書籍都研讀一二,自能有所獲。”月夜又走回石桌前坐下,“不過……你這般耗神拚命,可是為了能獲得去上古秘境的名額?”

雲之幽歪頭看了他一眼,突然輕笑出聲。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這世上要是少了一個你這麼了解我的人,豈不是會很無趣?”她嘩啦啦又倒了一杯茶,眨了眨眼,像敬酒般,雙手托起,一干而盡。

“不過,自這幾日我苦苦演算以來,發現了一件事。”雲之幽托腮,笑得像一隻小狐狸,“你猜——是什麼?”

月夜微怔,垂眸看她。

“我原先以為,你這於陣法之道上超絕的天賦,是因為你足夠聰明。”雲之幽笑笑,“這幾年你已漸會隱藏鋒芒。但若說在那之前,誰對你的修鍊狀況最為了解,我想應該沒有第二個人能及得上我了。”

“這幾日我苦思苦演,發現這其中磅礴的術算量,絕非僅憑聰慧就可以輕易達到的。師兄……當真沒有什麼隱藏的靈體在身?”雲之幽雙手撐住石桌,俯身,笑眯眯湊近,“譬如說,衍——”

她話未出口,便見月夜抬眸朝她望來,墨玉眸如浸在泉水之中,眸光清涼。一半是清透澄明,一半仿似暗獄深淵。

雲之幽嘻嘻一笑,後退,坐回石凳上,彷彿剛才什麼都沒說過一樣。

“若只是為了上古秘境名額,你大可不必如此拚命。”月夜收回目光,淡淡說道。

“嗯~?”

“前幾日有消息傳來,隨着這上古秘境逐漸穩定下來,各宗高層發現,裡面空間遠比預料之中要大上許多。”月夜看着杯中清透的茶水,沒有再說下去。

果然,雲之幽立馬接道:“你的意思是,名額會有所增加?而且很可能是大量增加?”

“若消息屬實的話。”月夜見雲之幽雖然微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但卻似乎喜意不大。他勾了勾唇角,指尖從隨身儲物袋上拂過,一陣靈光閃爍,九支精緻小巧的陣旗便出現在了石桌上。

其中八支是黑色的,造型款式都一模一樣。還有一支旗身為暗金色,比另外八支要稍小一點。

“這是?”雲之幽蹙眉,看着這套明顯價值不菲的陣旗,暗暗撇了撇嘴。

啥意思?炫富?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名額大增,也意味着爭鬥和風險大增。”見她臉上一副你丫明知道我窮還在我眼皮子底下炫富幾個意思的鬱悶表情,月夜眼底浮現一縷笑意,輕聲道,“這是你的。”

“哈?”

雲之幽怔了怔。

“什嗎?!!”

她跳起來。

“給我的??”

她指了指自己鼻子,又指了指月夜,一副太陽打西邊出來見鬼了的表情道:“你——?給我的?”

“這東西看質地得上萬靈石吧?你就這麼給我了??”

雲之幽皺眉驚道:“等等,你不會——喜歡我吧?”

說著她往後一縮,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最近很是有些線條感的腰身,覺得自己近來這副漸長的姿色,有人喜歡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摸了摸下巴,來回踱了兩步,緊接着狐疑地轉過頭,用一種複雜的原以為是禁慾系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卦的目光瞅着月夜,唉唉搖頭嘆氣。

被雲之幽用這種目光看着,偏偏月夜又一貫是最了解這人不着調的時候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東西的人。他蹙了蹙眉,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師父買下了讓我給你的。”

“哦哦哦,師父送我的啊。”雲之幽立馬喜笑顏開,坐下一把將陣旗抓入掌中,“早說嘛,嚇我一跳,還以為人設崩了呢。”

“人設?”月夜眉梢一揚。

“凡人間各種雞湯狗血話本子沒看過?”雲之幽邊查看陣旗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就是那種看起來斯文有禮溫和良善實則心狠手辣腹黑禁慾清冷疏離把別人賣了別人還替他數錢吃人不吐骨頭有難別人先上有福自己先享以下省略十萬字反派詞彙的大魔頭人設啊。”

風聲靜了靜,好似在琢磨着怎麼在暴雨來臨前偷偷挪走。

感受到院內一瞬間格外的沉寂和背脊上陡然升起的寒氣。

雲之幽頓了頓,放下陣旗,眨了眨眼,抬起頭來。望見對面那人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溫和而友善地看着她,她張了張嘴,扯出一個表情僵硬弧度完美的笑。

“哈、哈哈,這個、這個……”她輕咳一聲,“這個……陣旗看起來真不錯哈。”

“心狠手辣?”一聲清淡的笑彷彿遠在天邊,又好似近在咫尺,“大魔頭?嗯~?”

這聲音輕輕緩緩,彷彿只是隨意一提,叫人轉瞬便忘掉即可。

然而,這茬一時心喜嘴瓢一不小心把心裡話全吐出來了的雲之幽哪敢忽視啊,她尷尬地哈哈笑了笑,轉了轉眼珠,突然啪啪啪重重一撫掌道:“對啊!所以怎麼說是凡人間那些狗血話本子設置的狗血劇情呢!這就叫反差萌啊!那些閑得無聊的小姐們就愛看這個!想當年,我年幼無知時看的那叫什麼什麼《銀屏菊》,那套路,那反轉,氣得我當場就把書給撕了!”

“你說那些閑得發慌的作者,搞這麼多噱頭幹嘛,這些噱頭哪兒及得上一張臉重要啊!”雲之幽義憤填膺道,“就比如說師兄您,這張臉,嘖嘖嘖,往那兒一站,什麼人設都不需要,保管那些小姐們一顆顆芳心暗許。”

“對吧,師兄。”她躬身上前,搓了搓手,諂媚地嘿嘿一笑,“這陣旗怎麼用的教教師妹我唄。”

看着那被一雙細嫩的手恭敬地捧至自己身前的八岐修滅陣旗,月夜搖搖頭,嘆了口氣,輕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