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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塊獸形玉石,望向雲之幽。

見他這番動作,卜博面色微訕,識相地閉嘴不言。

而那白衣道袍女子好似沒有看見他所作所為似的,依舊靜靜地坐在高台之上喝着茶。

早在老者說那話的時候,雲之幽就心裡咯噔一聲,目光依次掃過三人,直到他拿出那獸形玉石出來,而另外兩人依舊無動於衷的時候,心中已是涼了半截。

玉石通體是一種血紅的顏色,雕刻成一隻張口仰天的小獸,十分精緻。唯有一對眼珠子處嵌有一種漆黑的材質,黑幽幽恍若無底深淵。

她不認識這種獸類,可單看外形,以及拿出它的主人,也能猜測到這絕對是一件了不得的寶物。而根據老者先前所說話中的意思,看樣子,是要檢測她所說到底是真是假了。

這也正是雲之幽心虛的地方,因為她,確實隱瞞了有關燭台與石蓮子的事情沒有說。這若是檢測出來,那她……

雲之幽又抬眸望了一眼那座上兩位身周氣勢完全收斂,半分氣息也無的老者女子,心如死灰地悄悄垂了眼。

老者在玉石獸上打入了一道金色靈光,那血獸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珠竟悄然轉動了起來。

“去。”

蒼老的聲音在殿內淡淡響起,兩束黑蒙蒙的光毫無遮掩地直直照射在雲之幽身上。

雲之幽只覺得一股霸道的力量強橫地貫穿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照得通體透亮。而這道力量並未就此停歇,反而直奔天靈識海而上。

“哦?原只看出身具靈體,神識與力量比同階修士強了不少,沒想到經脈骨骼也這般強韌。資質還算勉強合格,此間事了,可以重點培養。”

老者目光跟隨着黑芒,口中淡淡說了句。

“是,弟子一定照辦。”

聽見老者驀然發話,卜博忙不迭地點頭應道。

雲之幽雙靈根資質或許算不上最好,但加上靈體,以及她對法術等等的悟性,已稱得上是上佳了。可在鶴髮童顏的威嚴老者這裡,單單給了一句勉強合格的評價,卻似乎已經是極高了。

不過,這時候,雲之幽可來不及為老者和卜大宗主的話而感到高興,因為那道黑光很快就要到達她的識海了。

她能感覺到,這黑光所過之處,自己當真是裸露無疑。若讓得這道黑光侵入自己的識海,那時候自己的所有想法、甚至很有可能包括神識中自己所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都會徹徹底底地暴露在老者的眼皮子底下,而她,卻半分反抗不得。

“咦~?”

老者突然驚疑地輕咦了一聲。

只見他手中血獸兩眼的黑芒已漸漸消散,它懶洋洋地眨了眨眼,不過一玉石雕刻的死物,這一瞬間,竟似活過來了般栩栩如生,不過片刻,便回復到了最初的狀態。

“如何?”

道袍女子輕抿了一口茶,淡淡問道,始終未曾抬眸。

“沒有撒謊。”

老者收起血玉獸,回道。

“這麼說來,那個叫單定的小輩確實很可疑了。”女子放下茶杯,轉過頭來對卜博說道,“去查查他最初的來歷。膽敢混入我御靈宗,攪出這番事情,以後招收新弟子時,需得身家背景查得更清楚才行。”

“前輩說得是。”聽她這話,卜博卻似乎似終於鬆了一口氣,笑道,“今後弟子一定多多加強這方面的監管。”

“嗯,你下去吧。”

“那……您看這雲師侄是否同我一同……?”

“她暫且留下。”

……

雲之幽自留香殿出來時,已是接近深夜了。

走在山間的蜿蜒小徑上,看着眼前樹梢上斜斜掛着的一輪圓月,雲之幽腦子到現在都還有點發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看似很厲害的血玉獸目光下逃過一劫的,只記得當時突然丹田內散發出一股清涼之意,而自己一個恍惚,再醒悟過來時,黑芒便已經從自己身體里褪去了。

至於最後留下之事,雲之幽想了想,覺得最近天上砸餡餅兒之事真多。

她留下不久,那鶴髮童顏的老者便也離開了。只餘下白衣道袍女子一人,看來,此處是這女子的居所了。

她留下自己,雲之幽本還有點不安的,因為這人從最開始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帶給雲之幽的恐慌感,比之那位看起來很是威嚴的老者,都還要多了幾分。她留下自己,雲之幽還以為她是看出了什麼漏洞要審問自己。

誰曾想,她第一句便問的卻是雲之幽的師父,游不醒游大修士的近況。

在雲之幽將自己所知的為數不多的信息全部相告之後,這名一直不苟言笑的女子終於露出一絲淺淺笑意,似蒙塵明珠突然綻光。

然後,雲之幽便被賞賜了三顆奇怪的紫色珠子,按女子的說法,叫震雷珠。說憑此珠,在關鍵時刻,或許能救她一命,就當是見面禮了。

於是,雲之幽暈乎乎地接過“餡餅兒”,這才暈乎乎地出了門。

今日這事情轉變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難以理解。她知道自己會被這一看就是宗門高層的人物這麼慷慨地對待,多半是沾了自己那便宜師父的光。

月影從樹杈間穿過,雲之幽打了個哈欠,想到剛才那白衣道袍女子問起師父時的神情,一貫不怎麼八卦的她突然就腦補了凡間話摺子里無數個痴男怨女的愛情故事,什麼生離死別,什麼凄美慘絕,什麼同生共死。

這些人當真是無聊,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跟那些故事裡的人一樣幼稚。

雲之幽惡趣味地想着,看自己師父那樣子不像是會喜歡女人的人啊。要是這個女人喜歡自己師父,而自己師父喜歡別人,而別人又不喜歡自己師父,那可就好玩兒了。不過看在那個女人那麼大方的份上,她還是偏向她能成為自己師娘的。

剛逃過一劫,此刻尚還樂滋滋的她卻不知道,其實有時候,一些無意義的揣測固然能謬以千里,而有時候,或許又離事實真相,僅差一步而已。

身後,留香殿前。

雪,停了。

積雪青松下,一人,兀自安眠。

自那日之後,雲之幽又回到了正常的日常修鍊之中。

御靈宗一如往常的平靜,並未因風冥崖突然變成了宗門禁地而產生多大波瀾。看樣子,似乎絕大多數弟子並不清楚其中因果。

這三月來,唯一造成了點轟動的一件事是,練氣期弟子第一人單定在一次外出中,不幸身亡了。這簡直可以說是在御靈宗所有練氣期弟子中掀起了翻天巨浪,令得許多勢力暗中清牌的同時,也讓他們唏噓不已。

修仙之途,一時風光無限,有可能下一刻就不知身死何處。想那單定生前是何等的順暢風光,多少人倒貼着只為掛入他那一方勢力的旗下。而今呢,還不是一朝身死,樹倒猢猻散。

求仙問道者,永無安寧可言。

而原本沉寂了七個多月,已逐漸消失在眾人視線內的雲之幽,也因着先前和單定的那點兒眾所周知的糾紛,再次暴露在大眾眼前。直到她再次閉門謝客足足一個多月後,關於她的言論才再次消匿下來。

……

御靈宗方圓峰某處巨大的石台前,足有一百多人等候在此,男女老幼皆神色隱含期許。其中,有二人站在最前,還有另外八人緊隨其後。

天邊紅霞漫天,地上新草冒頭,山間剛解凍的雪水融融,順着發酥的風,帶起一陣清新而充滿生機的氣息。

“走吧。”

為首二人中,那名黃衫女子開口向身後眾人說道。話音剛落,她身旁那位黑衣男子右手微微一揚,頓時,一個巴掌大的的白色飛舟便出現在了空中。隨着男子一道法訣打入其中,這飛舟便開始迎風而漲,不到片刻,已長到了足可容納數百人的大小。

飛舟形似一座三層的空中樓閣,每一層都有數十個房間可供人選擇。在舟身側面,一道白色的鞭狀紋路銘印其上,這是御靈宗的標誌。

飛舟在黑衣男子的操控下漸漸靠近石面,此地一干人陸陸續續上了船。幾乎是最後一人剛踏上飛舟,此舟便“嗖”的一聲向前飛離了開來。

與此同時,一道白蒙蒙的光罩自飛舟頂部灑下,將整個飛舟罩在其中。因其飛速行進時所產生的疾風在這道光罩下達的一刻,便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胡師兄,這一路安全,恐怕還需要你多費點心了。”

飛舟三層一間寬敞的房間內,黃衫女子對黑衣男子笑道。

“黃師妹客氣了。胡某既然接了這趟任務,自當盡心儘力。倒是黃師妹師學淵源,很多地方,恐怕胡某還需要向師妹請教才是。”

黑衣男人坐在桌椅旁,對黃衣女子舉了舉茶杯,閑適地說道。他雖面容平凡,可舉手投足間卻都有一股令人難以忽略的特殊氣質,倒是為其平凡的樣貌增分不少。

“呵呵呵,師兄謬讚了。出發前,家師曾說過,讓小妹跟着師兄多學學。胡師兄為人公正、修為深厚,有什麼需要用得着小妹的地方,盡可開口就是了。”

黃衫少女抿唇一笑答道。

她樣貌清秀,並不算十分出眾,然而這般一笑,也不知是她修鍊功法的問題還是其他什麼,卻自有一股惑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