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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般在濃黑的陰氣之中騰轉挪移,所過之處虛影愈實,實影愈虛。身影輕而快,幻而奇,游遊盪盪,有如鬼魅。

這就是她修鍊了兩月有餘的鬼行步。現如今,她已經度過了最初的入門階段,已算是能比較順暢的施展開了。

兩個時辰或許很長,但在刻苦修鍊中也不過一晃而過的功夫。

雲之幽將囚鬼旗收起,最終停下的時候,臉色已是帶了絲黑意。這是受到陰氣侵蝕的結果,連續兩個時辰,在陰氣如此濃厚之地不間斷地消耗體力靈力修鍊,縱使是她,也是有幾分吃不消的。

“原先還是有些小瞧了這陰氣腐蝕之毒了,若非這石蓮子散發的碧絲對它的剋制作用比想象中還要強上許多,我自己能撐上一個時辰已算是相當不錯了……”

她眨了眨復又變得清澈靈動的眼睛,喃喃自語道。

體內那石蓮子真不知是什麼古怪來頭,說它好吧,每逢雲之幽修鍊時,它都會吞掉不多不少恰好十分之一的靈氣去,初期還看不大出來,後來當每一層進階時所需的靈氣都逐層巨增時,簡直大大拖累了雲之幽的修鍊進度。

說它不好吧,在雲之幽身體受到某些重大傷害時,它卻又會發出一種碧色的絲線,來堪堪吊住她的一絲生機。而且在進入這陰氣之地時,它居然無需雲之幽受到重傷垂危的傷勢,便能夠主動發出碧絲來抵禦陰氣的侵蝕。

雖然現在的分量還很微小,比起上回她受重傷所散發出的碧色絲線要少多了,但即使是這麼微小的幫助,對雲之幽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驚喜,畢竟這直接讓她能夠在裡面修鍊的時間足足延長了一倍。

所以雲之幽現在對於這石蓮子,真是一個又愛又恨的心態。

“奇怪,有人進來了?”

雲之幽忽然垂眸,將囚鬼旗拿了出來,只見旗面上紅光微閃,正是有人進入這風冥崖的信號。

“哈哈,大半個月也不見有個人會進來,我得趕緊出去記錄一下看看是誰?”

她輕笑自語道,儘管額上身上已被汗水巾濕,但因為今天沒有再加長練習時間,所以並沒有昨日那麼疲累。

當下快速走到了陰陽崖口,踏入傳送陣傳送去了乘風驛。

方見天日,便覺一股炙熱氣息自風中傳來。

雲之幽頓了頓,眼眸微眯,緩緩抬頭,向前方望去。

“嘶~”

那是一條巨大的長蛇,盤踞在竹屋前,看起來足有六丈長,蛇瞳幽黑,如墜深潭。此蛇渾身鱗片粗大而厚硬,顏色鮮艷似血,極為矚目。

此刻,它正幽幽地吐着信子,涎水偶有一滴滴在泥土上,便冒起一陣黑煙。煙霧散過,地面上便是一片焦黑,竟是瞬間被燒焦了。

風微微吹過,帶起衣袂裙擺緩緩輕浮,雲之幽瘦小的身軀對比這條大蛇,實在顯得有點弱不禁風。

不過,這些卻都非她所在意的。

令她神色凝重的是,那巨蛇身邊,還有一人!

“我剛剛還在想這駐守風冥崖乘風驛的弟子怎麼會擅離職守不見了,原來雲師妹是藝高人膽大,在這種地方,居然還有閑心四處閑逛?”

那人冷厲的眸光掃過雲之幽,在看見她竟真傳聞中所描述一般如此年幼之時,微微一怔。繼而唇角微勾,淡淡開口道。他似在笑,卻聽不出半點親和之意來。

這回輪到雲之幽愣住了。

眼前之人是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男子,一身黑袍,身量頗高,身形健碩。他五官只稱得上是端正,暗合中庸,看起來毫不出彩。可那一身含而不露的氣勢卻令得雲之幽心下微驚,她能判定出對方是練氣期弟子不假,卻從未有任何一名練氣期弟子如眼前之人般給過她這麼大的壓迫感。

對方認識她?

雲之幽眯了眯眼,凝神細思起來。

啊,難道是……

陡然想到某種可能,她心下忽然漏了一拍。

“怎麼?”那人見雲之幽面上呆愣神色,眸中暗暗露出幾分輕蔑的神色來,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並且隱藏得很好,不過還是叫一直在凝神細細觀察他的雲之幽捕捉到了。“師妹前段時間可是與單某還算有些糾紛吧?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他冷笑,聲音似熔岩之漿,冷硬沙啞。

居然真是他?果然來了……

心下微微一嘆,雲之幽快速調整好了神色。她扯開一個微笑向單定走去,看似毫無戒備,下垂的雙手指尖卻不動聲色地微微勾起,腳下步子也走得輕緩。

“原來是單師兄到了。”她眨了眨眼,笑得親和,“師兄說哪兒的話,師妹我可不記得與師兄有過什麼爭執,不過是謠傳而已。”說到這裡,雲之幽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唉~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悠悠嘆了一口氣,她在蛇頭前停住腳步,歪頭問道,“單師兄,您說——是么?”

看着面前談笑自若的女孩,單定眼中詫異一閃而過。

怎麼跟得到信息有點不一樣?

他原以為,這人驕傲放肆,當眾拂了他的臉面,一定是跟百慧峰那位一樣,是個仗着自己有幾分背景,便恣意妄為的小丫頭。

卻沒想到,面對自己親自找上門來,外加有焚天蛇在側虎視眈眈,她居然能飛快鎮靜下來,並巧舌如簧、談笑自若地向自己走來。

他眯了眯眼,半響,沙啞的聲音若岩漿般緩緩流淌而出。

“……是。”

呼……

雲之幽心底微鬆一口氣,面上繼續笑道,“單師兄來此,必然是為了去這風冥崖內吧?我這就不耽誤師兄時間了,還請師兄在這塊玉簡中錄入自己的信息,我這便好送師兄過去。”

她從腰間儲物袋中摸出一塊有些陳舊的黃色玉簡,將之遞給了單定,儼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了。

也不知單定是作何想法,他看了眼漸趨陰暗的天色,突然將身側大蛇給收進了靈獸袋內。然後當真快速接過玉簡,完成信息錄入後,便站上了傳送陣。

“風冥崖內危險重重,還請師兄務必小心。”

眼見着單定身影漸漸消失在傳送紅光中,雲之幽忽然遙遙一拱手,朗朗開口道。

“宗內練氣弟子,以靈蛇作為靈寵的不在少數,可這單定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條靈寵,外界竟無一得知,真是……”

見單定身影徹底消失,雲之幽轉過身來,邊喃喃自語邊向竹屋走去。

“也沒聽說過他有修鍊什麼與陰氣罡風相關的功法,也不曾聽聞他豢養有需要藉助此地環境屬性突破的其他靈寵,他一核心精英弟子,為何對這個地方突然這麼上心?”

雲之幽皺了皺眉,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剛才那單定離去之時表面不發一言,實則急切的樣子,明顯是不想錯過什麼。她實在想不出來這地方究竟有什麼東西是值得明明主修一身火法的單定覬覦的。

她才不相信這人真有這麼心胸寬廣好糊弄,被她幾句話就真的不再追究計較他們兩人之前的糾紛了。明顯是單定當前有什麼事,是必須馬上去處理的。在那之前,他倆之間的過節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雲之幽轉了轉水靈靈的眸子,越想心裡越痒痒。

若是普通弟子來這裡,她絕不會像今日這般想這麼多。可這人是單定啊,堂堂練氣期弟子第一人,練氣期巔峰圓滿境界的大高手,不好好兒在洞府閉關以圖衝擊築基期,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跑到風冥崖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而且,雲之幽聯想到之前接任務時他派人蹲點的上心樣,看樣子,明顯是處心積慮、有預謀的行動。

啊?難道是今日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雲之幽皺了皺眉,暗暗想道。

可是……她來此已兩月有餘,日日在裡面修鍊,都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啊?難不成,單定是想要以練氣期之身,深入風冥崖?

越是深思,雲之幽越是好奇。

突然,她握了握拳頭,不知做了什麼決定,竟調轉頭,也向著傳送陣走去。看樣子,她竟是想要尾隨單定,去那風冥崖里瞧個究竟了。

一隻腳尖方踏上傳送陣,雲之幽忽然一頓,轉了轉眸子,最終又將腳撤了下來。

她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個白色玉瓶,倒出一粒青色圓潤的丹藥,然後服下。

隨即閉目,竟就這般席地而坐,在傳送陣畔打起坐來。

不過半柱香時間而已,雲之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眸。一道碧幽幽靈光一閃而過,整個人看起來都神清氣爽了幾分。此刻,她體內靈氣充沛,面上暗黑之色也已完全褪去,無論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狀態都調到了最佳。

滿意地打量了下自己目前的狀態,雲之幽點點頭,這才啟動了傳送陣。

……

目之所及是漫無邊際的陰氣與獵獵罡風,雲之幽跟着前方那一條暫時沖開的陰氣稀薄的路跡,艱難地將靈氣護罩收縮到身體表層,步伐詭異地在黑霧中飛速潛行着。